纵情
两只小手都捂上我的耳朵。
黑漆漆的眼睛也定定看着我。
妈呀。
这下不仅形似,连神情都是相像的。
我从来没在一个小孩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一种超乎年龄的,近乎漠然的冷静。
“姐,她不能呆在这儿,你们去楼下——”红毛几乎是用喊的。
“什——么——楼——下?”我的声音被音乐吞没,口型无力开合。
不等我再问,手就被牵住了。
小姑娘抓上我的手用力一拽,头都不回地往前走。
我也不知道怎么,真就跟着她一路出了门。
一直走到走廊中央一个向下的楼梯口。
——原来这就是楼下。
只有我腰高的小孩轻车熟路带我下楼。
地下应该是类似仓库的地方。长长的走廊逼仄而昏暗,只有尽头处挂着一只黄秃秃的灯泡。
往里走,潮湿的朽木与土味越来越重。酒吧的节奏在头顶一震一震,我们脚下脱色的木地板一步一响。
咯吱。咯吱——
我看着身前的马尾辫一摇一摇,看着她停到灯泡下的房门前,从背后小书包里拿出一把钥匙,有点费劲地扭开门。
刚要往里走,小女孩又突然收回脚。
一双眼平静又沉默地看向我——示意我先进。
我抿唇,迈步走进黑暗的房间。
小人在我身后进来,啪地摁亮房里的灯。
被光线刺激的视觉缓慢回归。
一间典型的男人的房间呈现眼前。
不大,东西都是旧的。
有点乱,但不脏。
称得上家具的只有一张小桌,两把椅子,以及靠墙摆放的冰箱。
除此之外便是床。
单人的。
很简约的木板拼接成的。
也让人很怀疑这样的床架能否撑得住他那副身板……
床边摆着把椅子充当床头柜,上面只有一只烟灰缸,椅背上搭着他常穿的黑色坎肩。
小姑娘走过去,把烟灰缸放地上,衣服往床上一甩,随后抓住那把跟她一样高的椅子,朝我拖——
我赶快上前:“我来吧。”
看着我坐在椅子上拿出纸巾抹汗,小姑娘又转起脑袋四处看,最后掀开枕头,从下面摸出一个遥控板。
滴的一声——
墙角的旧空调亮起绿灯。
她走到冰箱前,从里面取出一瓶矿泉水给我。
“……谢谢你。”我接过来。
她没吭声,兀自走到床边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拉开自己的小书包。
就还挺酷。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孩子,跟印象中吵到让人头疼的熊孩子完全相反——但她的这份静气也不是因为害羞或是想讨大人的巧。
她的沉默甚至让我这个大人都有点局促。
天花板的震感又强了些。
上面的气氛应该很火热了吧……
我清了下嗓子:“你……几岁了呀?”
小姑娘抬眸瞥我一眼,展开一只手。
五岁。
我在心里默算了一下。
然后开始思考什么样的男人二十岁就让女生怀孕生孩子……
细小的沙沙声响起。小姑娘从书包里掏出纸笔,开始在椅子上画画。
看清纸面上的色彩,我嘴角翘了下。
“你画的这猫,跟我的猫挺像的。”
上色的彩笔停住。
“你有猫吗?”酷girl的声音意外很甜。
“有啊。”我拿出手机点击相册,走到床边蹲下,“叫七七。”
她盯着照片里露肚皮的白猫看了两秒,目光转到我拿手机的手腕上。
“这里面是七七的毛吗?”
我愣了下,垂眸看腕上的平安扣,有点惊异这个小孩的观察力——别人只以为平安扣滴胶封存的猫毛是类似玉石的棉絮……
“不是。”我轻声,指尖摸了摸起毛的手绳,“是另外一只猫猫的。”
小姑娘,没有接着问,低头继续画画。
黑色的笔触挥动,很快勾勒出一个人形——人比猫小很多,还是靠在毛茸茸的猫身上。
我看着荒诞奇异的童画,手抚过裙边,也坐在地上。
“这是谁啊?你么,还是——”
我还是没有办法自然地称呼,或者说坦率接受他有个这么大小孩的事实……
换了个称呼,我接上:“是晁老板吗?”
小姑娘轻“嘁”出一声,挺嫌弃的语气:“他才没有这么——”
她猛地顿住话头。
抬头看我的眼神有露馅的窘迫,也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