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映第九场
同学。”
温橙脑袋空白了一下,没想到他会主动找她说话。
段枞黑色卫衣下的冷白手指拿住物理错题本:“最后一页是昨天那道题,我写了更具体的步骤,你要看吗?”
“……”温橙慢一拍接过错题本,手指发颤:“好啊,谢谢。”
温橙低头看笔记,脸被日光照得红了些。
段枞嗓音清醇:“不紧张吧?”
“不紧张,”温橙捻住干净的纸页,慢吞道:“你不吓人。”
“嗯?”段枞轻笑了下,明亮肆意:“我是问待会的考试。”
“……”温橙身体迅速绷成一条直线:“……不紧张,考试也不吓人。”
离进场只有十几分钟,她看了会便把笔记本还给段枞,走向了自己的考场。心跳声后知后觉笼罩住整个人,回头望了眼。
他已经进考场,走廊空荡荡的没人。窗边的绿萝新鲜生动,藤蔓绿枝抽芽似的嫩,像早年印象派的美术作品,一不小心就让人心情变得很好。
温橙弯了下眉,整场考试考得非常顺利。“叮叮叮——”时间到了,两位监考官让考生起身:“收卷了,出考场,不要逗留。”
温橙出考场,拎起放在场外的书包,找了一圈段枞没找到,看来已经走了。就连早上都没和他一起坐地铁,现在更不可能吧?
手机Q.Q弹出消息:【物理竞赛小分队@全体人员:来深海一中门口集合!!】
温橙合上屏幕,拎书包到了校门口。
“温橙!”梁池本来在和段枞说着什么,见到温橙招了招手:“这儿,过来。”
温橙看见段枞,书包拎得更紧,咽下喉咙,不一会儿人到齐,梁池走在段枞身边,问那道压轴题。
稍后的几个女生兴奋面面相觑:“段枞和我们一起坐地铁?”
“对,梁池刚刚还给段枞司机打电话了,让他别来接。”
“多损啊——”
温橙听笑了。多损啊。
多好啊。期望实现的感受,原来这样惬意。
地铁站不比早上的人少,午高峰同样吓人。梁池和段枞进站后排队在等地铁,温橙和小分队的女生不熟悉,独自站在这列队伍最末尾的位置,与小分队还隔了几个身形很肥硕的中年大叔。
地铁抵达,人潮像海一样涌进,温橙规矩跟着队伍进去,依稀看到段枞没有最先进去,而是依次让小分队的人先进地铁。
段枞是一个很有责任心又有领导能力的人,就算是这种很繁琐的小事,他也做得很好,但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队伍最末的自己。
温橙周围的大叔战斗力惊人,鼻尖翻进很多刺鼻又不舒服的味道,像汗交杂霉味,与潮湿绿意的青苔互相融合。
她踉跄着被挤到一边,抬头看向最前的段枞。
不在了。
可能是以为她进去地铁。
温橙对抛下这件事没什么太大的感触,以前父母还在的时候,她也是经常被抛下的对象。父亲要去公司开会,母亲要去参加各种各样的典礼或者晚会,哪怕最重要的日子,比如每年过生日,她都是独自一人。以前的小公主生活只是比较富裕,并不包括生活舒适,温橙从出生开始好像就注定孤单,命带的形单影只。
车厢里传来催促上车的声音,前面还挤了一拨人,温橙想和段枞坐同一趟,没有避让开,而是选择跟着队伍前进。
黑压压的一众头颅,拥挤和略带推搡中,有各种各样的东西碰到手臂肌肤。温橙咬住唇,寸步难行,却始终不想放弃。
时间被拉短,像没什么质感的电影里无限压缩的画质,以及模糊光圈构成的长镜头,一点点在眼皮下缓慢泛滥,直至成没有尽头的单行轨道。
直到——
“温橙同学。”一道鲜活热烈的少年音将无望的轨道劈成两半,温橙朝声音看去,很久以后,都记得这一幕。
少年黑色卫衣宽松尺寸刚好,是那种质地柔软的棉质,直筒的浅色牛仔裤又长又直,像曝光过度的老旧卡片。
那年深海市地铁贴满了郁香忍冬的图片,底下标注写的是:sweet breath of spring,春日的清婉呼吸。
现在是秋天,贴的是春天的花,一如温橙好想一直留在十七岁——有他的十七。以后,南辕北辙,两颗心不会有贴得这么近的时候。
嘈杂喧闹的白噪音下,他朝她笑了下要她上车,看见她发愣的表情时扬眉,恣意像才过去不久的盛夏,“你不会以为我不管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