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此等殊荣
宴席已散,百官接二连三地退场。
后棚里有几名杂役交头接耳:“陛下和韩大将军在说什么呢,怎么还不走?”
其中一位杂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底起了一层水雾:“谁知道呢,我只知道我现在就等着赶紧清场,收拾完以后好回去睡觉。”
另一位杂役朝他头上重重地敲了一记:“这话也敢说,你有本事,那你去催他们。”
被敲头的杂役揉了揉脑袋,嘴里不满地小声念念有词着,又朝宴席场上望了过去:“奇了怪了,是我看错了吗?我怎么感觉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
余下的两三当差仆役闻言后,也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案桌的阴影下,韩安平的双拳紧紧攥着,用力之深,以至于关节处全都泛得苍白。
特意留他在此,却又故意置之不理。
然而大原皇帝在上,他韩安平无论如何都不可先开腔发话。
大抵是觉得羞辱够了、也看腻了韩安平刻意表现出来的若无其事,原太【防和谐】祖终于开口:“爱卿可知这是什么酒?”
他执起桌面上酒瓶的一柄,高高提起,动作看起来不大灵光,也不知是因为喝醉了、还是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
韩安平竭力平复情绪,摇头道:“微臣不知。”
“此乃韶州出产的换骨玉泉,可谓是酒中上上品。”原太【防和谐】祖一边往酒杯里倒酒,一边自顾自地说道。
教坊司的戏子们早已退场,此时安静的宴席之上只剩下倒酒的水流声。
韩安平摸不准他的意思,是故并未回应。
忽地,原太【防和谐】祖将斟满的酒杯举起,在虚空中往下方端坐着的韩安平处一推。
韩安平以为这是在赐酒,便起身行礼,再向前走去:“谢陛下。”
“何必言谢,今日设宴本就是为了嘉赏爱卿的。”原太【防和谐】祖看着一步步走来、不断逼近的韩安平,笑着说道,“爱卿既立了大功,可有什么想要的?”
韩安平的脚步不易察觉地一顿:“陛下愿扶持微臣当上大将军一位,微臣已是感激涕零,不敢再奢求别的。”
“爱卿不必推脱,朕是真的想知道爱卿所求。”原太【防和谐】祖眯起双眼,透露着一丝狡黠。
终于走到御桌跟前,韩安平停下步伐,对上他的视线:“既如此,恳请陛下让微臣见家母一面。”
原太【防和谐】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很快又恢复过来:“爱卿这是何意?朕特意加封令堂为一品诰命夫人,叫她身居宫中,坐享荣华富贵。此等殊荣,古往今来都未曾有第二人。”
末了,他收回笑意,加重了语气:“爱卿却觉得朕此举妨碍了你们母子相见,这是要治朕的罪呐?”
“微臣不敢!”韩安平立刻垂首答道,双膝跪地,“只是微臣昨日去探望家母时,院前新增了许多御林军,不肯让微臣进去。”
原太【防和谐】祖闻此言后,将手中的酒杯重新放回御桌前,饶有兴味地问道:“哦?这是为何,那些御林军可有说明缘由?”
韩安平一愣,他并不觉得原太【防和谐】祖会不知此事详情,御林军本就只听从当今皇帝之言。
“他们说......家母染了重病,正谨遵太医叮嘱,不可见人。”韩安平头朝地面,咬牙切齿地答道。
原太【防和谐】祖虽看不见韩安平的脸,却能从他的语气听出端倪来,这才悠悠然地让他起身:“既如此,爱卿该听太医的话才对,先等着就是。爱卿先起来吧。”
韩安平深吸一口气,面容重归平静,站了起来。
原太【防和谐】祖看他起身,又道:“朕如今年老体衰,许多人都盯着朕的性命,盼望着朕早死。”
“陛下此言差矣,这天下无人敢这般想。”韩安平登时心跳如雷,不懂他今日为何把这些话摊到明面上讲。
莫非是因为喝醉了酒,所以不再掩藏对他的提防与不满,这才故意当面给他难堪。
可是当了一辈子老狐狸的人,当真会因区区几杯酒而乱了心智么?
“朕又并非意有所指,爱卿这是在慌张什么?朕所言是否差矣,这天下可没有人比朕更清楚了。”原太【防和谐】祖冷笑一声,指着那杯换骨玉泉,“朕如今日日夜夜都担惊受怕,唯恐有人要害朕性命呐。”
他干脆将酒杯朝韩安平处推过去,推至桌沿:“就好比这酒,说不准便是被心怀叵测者下了毒的,不知爱卿可愿替朕以身试毒、以表忠心呢?”
韩安平知道他这是要再次践踏自己的自尊心,并未多作思考便一饮而尽。
“好,好,好!”原太【防和谐】祖连说了三声好,转而起身,“朕今生能得爱卿此等忠臣,可谓是三生有幸。”
韩安平还想再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止口。
“令堂的病,朕有所耳闻,太医说再过数十日才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