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南察风波(卅三)罪证
手心出汗未必是害怕,甚至未必是紧张,有时候也可能是兴奋。 很难说曹簠此时是兴奋多一点还是紧张多一点,但想必他不至于害怕。 三封信,两条大罪证。一条牵涉到努尔哈赤,这是他辽阳副总兵默认负责的对象;一条牵涉到李成梁,这是他在辽东更进一步的最大阻碍。 如果把这两条罪证交上去,朝廷倘若要动努尔哈赤,这第一责任人多半就是他曹簠,换句话说出战主将人选多半是他,战功当然也归他。 如果朝廷要动李成梁,那就更妙了,辽东因为环境比较特殊,其总兵素来以本地将领充任为主,外地调任为辅,而且主次比例非常分明,外调而来的总兵还是比较罕见的。 现在辽东本地将领里头,倘若排除了李成梁,剩下无论从资历、从战功、从军中威望亦或者其他任何方面来看,最有资格接任总兵的人选都非他曹簠莫属。 这是明面上的优势,在此之外还有暗地里的优势。李成梁现在已经是心学派的人了,他一旦出事,心学派肯定头大,而实学派肯定得势不饶人,必然要趁机掀翻李成梁,把辽东总兵这个要职掌握在自己手中。 辽东尤其是辽河以西地区,是当前大明“西怀东制”国策之下最方便对察哈尔发动攻势的两个地区之一,与蓟镇平分秋色。 辽河以西地区是辽东总兵的直接辖区(辽河以东通常由副总兵主管,不过李成梁在任时威望太重,而且他需要战功给家丁创收,所以也经常亲自跑过来动兵),心学派近来一直拉拢李成梁,也是希望在“东制”国策中捞一波功劳,以免实学派再次专美于御前。 在这般情况之下,曹簠觉得高司徒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定会把辽西也掌握在自己手中,形成整个“东制”尽在掌握的局面。毕竟这样一来,既可以确保察哈尔一战各部令行禁止,提高胜算,也可以让实学派独揽大功,从而在朝堂之上也对心学派形成压制。 自从被高务实搭救出来,曹簠一直都想找机会报答一番,除了忠诚充当恩堂的“沐恩门下走狗小的曹某”之外,他也一直都想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 此次出兵夺回北关,虽然真正的交战只有叶赫河一战,但从战略上而言,曹簠自认为任务完成得还是很好的。 在曹簠看来,努尔哈赤止步南关并派出亲弟弟随军,可见其畏惧自己的兵威;布日哈图虽然耍了一大堆花枪,最终也还是在叶赫河边被击退,顺便迫使蒙古人放弃了已经到手的叶赫西城;甚至在收复西城之后找到了两大通敌罪证。 不管怎么看,这场仗他曹簠都打得漂漂亮亮。而具体战场表现,根据刚才张万邦送来的战场清点结果来看,此战明军伤亡甚至低于蒙古骑兵。考虑到此战图们甚至投入了两千重骑兵,而重骑兵的损失更是高达一千两百余,明军拢共不到一千人的损失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步兵直面重骑兵冲击打成这样,任谁来评价都得翘起大拇指夸一句英雄了得,不是么? 如果还要更细节一点,那么张万邦本部的损失只有三百余人,这就更让曹簠安心了——张万邦所部别看没有“张家军”这个说法,但他部乃是高司徒“以步制骑”的典范,他所部要是损失大了,高司徒那里搞不好就不太好交待。现在张万邦的损失很小,想必高司徒听到消息一定是满意的。 高司徒的支持,是曹簠最大的底牌,也是底气所在。有了这次北关之胜,而李成梁又出了事的话,高司徒不支持他曹簠出任辽东总兵还能支持谁? 曹簠一个人在布寨房中兴奋了一会儿才逐渐平静下来,然后他才想到一个问题:这三封信能的能当做罪证来用吗? 对努尔哈赤而言,这一封信应该就够了,因为努尔哈赤是“虏酋”,属于“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那一批人。 说句不客气的话,朝廷要对付这些虏酋,有时候甚至都未必需要什么确凿的证据,只要朝廷甚至仅仅辽东督抚、总镇觉得你该敲打一番了,那么没准第二天就给你来个大军压境。至于虏酋本人,你或是选择遣使求降,直接躺平任嘲;或是选择负隅顽抗,等待犁庭扫穴。 说实话,躺平任嘲可能是最佳选择。比如叶赫被高务实二话不说杀了两位贝勒,但叶赫立刻躺平任嘲,根本不敢多吱一声,结果换来的就是此次明军出塞救他们与生死存亡之间,可谓回天再造。 而选择负隅顽抗就不那么妙了,比如王杲当年不听李成梁的招呼,非要自认英雄,结果就被李引城犁庭扫穴,把古勒寨连破两次——父亲王杲一次,儿子阿台一次,灭了个干干净净。 说起来,要不是王杲父子非要坟头蹦迪,作死作到死绝,哪有后来努尔哈赤什么事。 所以努尔哈赤的这条罪证肯定是有用的,无非在于高司徒是不是打算动用这条罪证来找努尔哈赤的麻烦罢了。不过,用不用固然是高务实说了才算,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