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丝逢难,易住新殿
他,所以在乎他身边的妻是谁。一个歌姬拼了命地往上爬,独是为了与她心中,朝气蓬勃的少年郎一生一世。
“他若只是天子,自然少有真情,可他也是人啊。他自小被教作无情,骨子里不是那样的人,”萧如丝定定说着,她在说服苍婧,也在说服自己,“待他好一点,他终是会不一样的。”
情这一字被提及,就会牵出很多柔肠,苍婧不免为之而动。有个埋在记忆深处的过往闪现而过,苍祝是她的弟弟,是那个曾执剑护她的弟弟。
手足之情头一回深刻起来,苍婧也自问是否待他好一点,真的会不一样?
苍婧还不知道这个答案。她不会安慰人,也不会安慰自己,她不知怎么面对突然涌来的回忆,便将它又埋了埋。
苍婧看着萧如丝,只道,“你替他说话,可也不想想自己。那个文琴你知她是怎么得的宠,用了一把断箭,”萧如丝惊骇,苍婧苦笑,“她当日求着随你入宫想必就是这个打算。”
萧如丝双手紧扼,料想不到世间还有人深藏至今,从入宫那一日失踪的断箭,足足一年,竟会在她那儿。想来若不是当年恩宠短暂,牵连至她,她早已拿出此物,飞上枝头了。
纵是百般痛恨他人,萧如丝又不免更添伤感,“到头来,他连人都没认清。”
“未必。当日他赠断箭,还落下一枚玉佩。聪明的人应该拿着那枚玉佩而不是断箭去相认。他知道文琴骗了他,但是文琴背后的人,他还是得安抚着,”看萧如丝一头青丝蓬乱地黏在脸上,苍婧起身拂整她的乱发,“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萧如丝当然知道,拿着那枚玉佩去见他,是她复宠的最好手段。
可萧如丝全然没有这个讨好的心思了,“一枚玉佩也许可以改变现在,但改变不了未来。我如今这步田地,说到底是在他心里,我不过是一枚制衡后宫的棋子。公主进时,他弃我,公主退时,他要我。我若不能赢了他的心,以后还是会被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萧如丝蔑而侧身,“你看他身边的女人这么多,下场都是什么。”
苍婧一瞬怔神,“你知道了。”
“你们都以为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王亦寒一直在他身边侍奉,她为他绣万里山河,她为他排忧宽心,她为他隐姓埋名,她甚至曾经差点嫁给他,她的父亲都已经凑请而上,求他感念她的一片真心。我什么都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愈加寒心。公主,你可知宫里现在都说,圣泉宫的那个姑娘被扔到冷宫,她滑了胎?她还把所有的血迹都擦得干净,她甚至打点好了为她诊脉的侍医。是如何的痴情,才叫一个没了孩子的女人为他掩盖一切。”
苍婧用力擦去她眼角的泪痕,“不可再说了。”
萧如丝的双目她忍着泪,涨红了脸,她此刻是恸情的,只是仍然保持着平静,“可就因为如此,我不甘心,陛下的真心还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
苍婧自问在宫里见过的女子不少,像她这么痴心的,只她一人。
萧如丝总说不愿步她母亲后尘,可知她母亲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一个婢总想去追逐她认为的爱。她总认为那些男人是真的爱她,她总痴痴地等,说,“至少那个男人的真心还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那他就有可能属于我。”
苍婧亦向当年那样对她母亲说的那样,提醒萧如丝,“他的真心恐怕永远给不了一个女人。”
萧如丝沉默了良久,实也黯然失色,“那或许要我对他心灰意冷,只有我死的时候了。”
淡淡的眉眼中尽是苍婧的怵目,萧如丝依然平和,只是珠泪滚在眸中罢了,“说来可笑,从我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决意要成为他唯一的妻。”
原来所有的歹毒心肠,不过也是为情爱而困。苍婧相起昔年苍祝还是太子的时候,曾来府内拜谒,翩翩少年兴起舞剑,远处不正是萧如丝的驻足而望。她竟是早早把心给了他。
难怪,推萧如丝入卧房的时候,她除了惊恐,却未有拒绝。也难怪,萧如丝恨皇族的薄情,却还是亲自写下一封举荐信。
“后来再见他,若你的脸未伤,会否不一样呢?”苍婧说着又摇了摇头,“也许也是一样的。”
只有萧如丝定定道,“不,一定会不一样。只要他还是那个我见到的少年郎,总会改变的。”
苍婧也不知,这是否是萧如丝的一份希望。或许人就是这样吧,有希望,就有灿烂。
萧如丝不再消沉了,她狼吞虎咽地吃着面前的饭菜,还边道,“我一定要让他相信,我待他是真心的,我相信有一日他一定会明白的。”
话音刚落,墙头抛来一具腐烂的死猫落在庭院里。苍婧惊望,“是见千和殿日薄西山,什么都往这丢了。”
“公主今日只是为我送些饭菜,其他什么都没看到。”萧如丝继续吃着,眼泪生生掉在了碗里。苍婧见萧如丝如此沉着,便知她心中已有对策。
空档的宫殿终于多了些许人气,萧如丝依然卧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