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
气,试探着问道。
“我想去当兵,想考军校。我想像我爸一样,做个军人。”周冀仍是望着天边的晚霞,目光专注。
“为什么那么想当军人?”
“可惜我妈一直不同意。”周冀苦笑着,“我妈说当兵太苦,太危险。离开的人离开了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活着的人却得守着那些痛苦继续过下去。”
越梨没有说话,她能明白周冀母亲的担忧。虽然她的父亲不是当兵的,但因为工作关系也是经常不在家,那种长年守候的孤独,那种等待的滋味越梨是深有体会的。
“可是,谁都不去,谁都怕死,谁都这么想的话,这个国家还有谁来守护。”周冀情绪有点激动,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爸就是出任务的时候牺牲的。”
“所以我妈坚决反对我再去当兵,她想让我出国,想让我读医,甚至找个普通工作安然过一生就行。可是,越梨,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不是吗?”
越梨又对上了周冀的视线,她看到了周冀眼里的坚定。
此刻,她认同地点点头。
“我妈说当兵的找不到老婆,呵,我爸不是也找到我妈了吗,我肯定也行啊,最多不娶老婆,一辈子奉献给国家了。”周冀开着玩笑地说,却是满脸苦涩。
“你这么想去当兵,是因为受你父亲影响吗?”越梨觉得周冀如此执著地想成为一个军人,多多少少肯定受父亲的影响,毕竟男人都有英雄情结。虽然父亲的牺牲给他带了痛苦,但从另一面讲更会坚定一个男孩子对军人的向往。
“你知道唐城的大地震吗?”
越梨点点头,她当然知道,那是一个国家的悲痛,唐城人民的悲痛,至今在越阳山这代人的心中还留着缺口。越梨的父亲当时也参与了唐城的援建工作,那如炼狱的般的地方,有些人的伤口终其一生都难以磨灭,难以抚平。
“我就是从唐城搬来的。那年,我爷爷,奶奶,我爸爸和我小叔都被压在底下,熬了五天五夜,熬得人都绝望了。我奶奶没熬过去,没等到救援就走了。我爷爷带着两个孩子,又坚持了两天。直到后来迷迷糊糊看到了光,被人从地底下拉了出来。我爸爸记得救他的那个解放军战士,才18,19岁,已经看不清长什么样子了,满脸土灰,他一个劲地挖,手里的泥都混了血沫子,他把我爸和我小叔抱了出来。后来我爷爷去救援队那里问,他要去感谢大恩人。可是找了好几天,才知道那个小伙子救完我爷爷后又去别的地方挖,挖着挖着就倒了,再也没起来……”
“后来我爸,我小叔都去考了军校,当了兵。如果因为怕死就退缩,就逃避,那当一个国家遇到天灾人祸,又有谁来救?”
这是越梨第一次听到周冀说了这么多关于他的事情。她眼前的男孩,用最平淡的语言,说着伟大的抱负。这个国家需要像周冀这样的年轻人,需要更多的人民英雄。
“我支持你,周冀,为自己的理想奋斗,是一件快乐的事,我们都要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努力。我想你妈妈终会理解的。”
周冀看着面前的女孩,没有说话。他以为没人会懂,可是越梨懂了,她懂他的执著,如果让他放弃自己的执著,可能终其一生他都不会快乐。
天终于完全黑了,村里的路灯亮起那一刻,他们相视一笑。
“走,再去吃点东西,我把你约来的,你都没怎么吃。”周冀起身掸了掸,“想吃什么,我再给你烤?”
“都行,估计都快被他们吃完了吧?”
周冀看了看泡沫箱,还剩几串馍馍和一串金针菇,果然,肉食全部扫荡干净了。那三个人还在边吃边聊着,完全没觉得不好意思。
“就吃这个吧,馍馍就能吃饱。”越梨说着把几串馍馍放到了烧烤架上。
“你还挺容易满足的,行吧,那下次回城里再请你吃吧,我知道有家烧烤店味道特别好。”
“好啊。那下次叫上郝丹一起,她最喜欢吃烧烤了。”
周冀朝她笑了,好看的眼睛里盛满了光,越梨觉得那里仿佛是一个漩涡,让她看着看着彻底沉沦。她仓皇地躲开了周冀的眼神,又手忙脚乱地假装翻动烧烤架上的几串馍馍。
周冀看着女孩慌乱的神情,笑得更开心了。
远处三个人不时朝这里张望,心说:多不容易啊,为了不当电灯泡,吃得我撑死了,还得演聊天,可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