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首

沈玉湛心底一凛，莫名地恐慌起来，目眦尽裂，狼狈地扑倒在崖边，竭力向下够，却被敢来的众人手忙脚乱地按在原地，“沈鸠夜！！！”

堕仙崖漆黑不见底，素衣少女稀稀疏疏的笑声还飘散在沈玉湛的耳边。

“很快，你们都要来陪我了……”

＊

“阿夜，阿夜——”

“醒醒阿夜！”

余关村的一间茅草小屋里面，沈鸠夜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床板顶上简陋的黄土墙。

她愣了愣，才从梦境里回过神来，顺着来人的力道坐起身。

距离堕仙崖那一夜，已经过去了半年了。

这半年来，沈鸠夜一直安安分分地待在余关村养伤。

堕仙崖是灵谷惩戒罪人的地方，随着下坠的过程，仙者灵根破碎，躯壳尽毁，就连神魂都会被崖下不灭的风刃割碎，更别说比凡人还不如的沈鸠夜了。

沈鸠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活下来的，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莫七娘一家领了回来，筋骨具断，修为全无，养了大半年，也才勉勉强强能下床。

“阿夜，你怎么啦？”

几块破木板拼凑成的床榻旁边站着个瘦巴巴的小女孩，正担忧地看向沈鸠夜，“我一进来就看见你一直在皱眉毛，睡不安稳。”

“没事，做了个恶梦。”沈鸠夜摇了摇头，开口问，“七娘让你来找我，是村子里发生了什么吗？”

一说到这个，名叫阿大的女孩就忍不住了，眼眶一红流下泪来，磕磕绊绊地讲，“九伯死了……”

“死了？”沈鸠夜心底忽地一颤，有种不详的预感，“怎么死的，阿大，你把棍子拿来，我去看看。”

沈鸠夜的腿骨断了还没长好，余关村穷，没有好药，也没有好医师，全靠她描述着让阿大上山采的草药养着，才没彻底走不了。

只是依旧要杵着拐杖。

女孩瘦削的面孔上有着深深的恐惧，一边搀扶着沈鸠夜一边带着哭腔开口，“村长家说，是，是有鬼杀了九伯……”

鬼……

沈鸠夜沉默下来，世间有修仙求道的仙人，自然也有吸取怨念鬼气而生的恶鬼，当下的仙宗将这些恶鬼诞生的地方叫做鬼蜮。

可……

也不是处处都存在鬼蜮的，至少在沈鸠夜的记忆里面，仙宗对鬼蜮的管控颇为严格，不应该莫名其妙地出现鬼啊。

“阿夜，鬼杀了九伯，会不会接着杀阿娘他们……”

阿大颤颤巍巍地开口，“我害怕……”

“没事，”沈鸠夜停顿一下开口，“也不一定就是有鬼了，别怕，我先去看看。”

“要是真的有鬼呢？”阿大接着问。

“那就只能上报仙宗了。”沈鸠夜叹了口气，若她还是高高在上的灵谷圣女，借助蛊毒之力，斩杀恶鬼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

可如今……

“唔——”

沈鸠夜试探着运转周天，从胸膛泵发出剧烈的疼痛，一直蔓延开了，她脚下一软，靠着拐杖缓了缓才回过神。

所有的灵力的随着本命蛊的离去消散殆尽。沈鸠夜看了看眼前安详的村落，心底叹了口气。

普通的鬼物还好，若是遇上了厉鬼，沈鸠夜都不敢保证，自己能活下去。

堕而不死，就是为了让她苟且偷生的吗，沈鸠夜扯着嘴笑了一下，压下心底纷乱的杂念，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还没有到最糟的那一步，就算灵根已断，走不了世俗修仙的路子，也走不了蛊毒的路子，她也并非无路可走了。

沈鸠夜看着道路尽头若隐若现的小屋，呼吸发滞，也不知道这一去，是机遇，还是磨难。

尸体被停放在村里的观音庙下方，盖着一张白布，村民们远远地看见沈鸠夜消瘦的身影，连忙跑过来接她进去。

一走进庙内，沈鸠夜被扑面而来的香火气呛了一下，观音像下方点着红蜡，香炉里渺渺的青烟遮盖住慈眉善目的法相，晃晃悠悠的烛光把众人惊恐的身影印在墙上。

“沈姑娘！你快过来了看看，这，这莫九家的……”

村长对着沈鸠夜挥手，一脸焦急地指了指地上被白布覆盖着的苍白躯体。害怕真是鬼神作祟，其他的村民都离得远远的，恨不得挨在观音像身上。

阿大跑到莫七娘身边缩着，沈鸠夜拄拐着拐杖蹲到尸体旁边，缓了缓，慢慢掀开白布看了一眼。

只一眼，她心底就的那根弦就绷了起来。

莫七家的尸体冰冷僵硬，盛夏的天，观音庙里燥热难耐，那青白的皮肤表面却隐隐约约结了一层冰霜。浑身血肉消融，只剩下薄薄一层皮覆盖着瘦削的骨。

而他青白的面孔上，人皮堆积起来，成了个唯妙唯俏，鲜活灵动的笑容，乍一眼看上去，仿若孩童。

诡异，悚然，绝不是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