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荒唐

笔记本电脑上，视频播放到最尾端。

这是一期综艺的结束。

画面里，导师席位上的男人因不满身旁另一导师递给演员的评级卡片，黑着脸起身，丢了手里自己的道具卡片，在众人注目下，无所顾忌地离开录制现场。

紧随而至的，是黑屏。

上面敲打出一句文字说明：“事出突然，节目中断录制……”。

后期剪辑很懂导演组要的效果。

给最具争议，最能激发话题的部分加配乐，添字幕，烘托紧张氛围，吸引观众点进下一期。

几年前的综艺了。

节目十二期早就完整陈列在列表之中，供观众点击观看。

下一期，男人有没有归来，矛盾又是如何处理解决的，早就有了定论。

书房里，趴在桌前的宋西，目不转睛地盯上画面，手指在触控板上拖动光标，却没点上“下一期”的选项，反是将进度条往前拉，拖到男人开始有情绪的地方。

再次观看。

反复观看。

直到第三遍，电脑外放出的声音动静吸引来了外公。

宋延卿把架在鼻梁的眼镜推上去，定睛一瞄：“这人看起来很眼熟啊。”

闻声，宋西条件反射性转头。

同时，手也去拖动光标，意图将视频最小化，奈何太过忙乱，视频非但没隐藏起来，手误还戳中了一条，浮在最顶端的弹幕——

“卧槽，徐导这波也太帅了吧，好有种。”

宋西：“……”

要不要再点击一次，取消掉。

好像此地无银三百两得太明显。

宋西觉得要淡定，况且她看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没必要紧张。

可……

深呼吸，深呼吸。

冷静，冷静。

宋西还没把模式切换回来，戴近视眼镜的宋延卿凑得离她电脑更近：“眼熟，不对何止眼熟啊，这不就是我那学生嘛？”

宋西一愣，注意力全被他的话吸引。

她手去指画面里黑衬衫黑裤，身形高挑，五官出众，模样气质丝毫不输台上任何一位小鲜肉的男人。

宋西：“这个？”

物善其用，利用电脑工具，外加熟练操作，将画面上的男人放大，方便对方确认。

宋延卿不用凑近了，一眼，点头：“是，就是这个，脸臭成这样，不是他还是谁？”

像是天降意外之财。

宋西露出惊喜之色，乌黑大眼睛咕噜咕噜转，发亮光。

宋延卿：“怎么了？”

宋西托腮帮，很直白：“想认识。”

宋延卿：“？”

对方没反应，脸上也没表情。

宋西再次指着屏幕上的男人，重申：“外公，我说，我想认识他。”

宋延卿眯眼，奇怪：“他有什么好认识的？”

几秒的安静。

这回轮到宋西哑然了。

咬牙。

是说不出口，也是真觉得挺荒谬的。

她不算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拥有中国国籍，出生在北京，后来因父母工作关系，几个月大就被带去德国，自此在那生活，上学，长大。

从很小开始，她被父母要求学中文。

电视书籍等等形式的耳濡目染。

十二岁，她跟同班同学一块去电影院。

那时候，她中文已经修炼得不错，看到可供挑选的院线电影里，某部电影封面上出现用德文翻译而成的“中国香港”，很快做出选择。

这是电影的补充说明，意为导演属地。

再往前，导演姓名，Xu Xiannian。

难得的亚洲人种，更难得的，还是中国人。

意图是给同为中国人的中国导演捧场，宋西没有任何犹豫，拉着同伴就敲定了这部，却在观影后，一头栽进他的世界，再也出不来。

互联网讯息发达，他的信息也齐全。

中文名，外文名，国籍，出生地，出生日期，毕业院校，长什么模样，有几段绯闻，从业经历又是怎样的……

这些，她都能搜到，一一细数，甚至全篇背诵。

十五岁那年，糊里糊涂早恋，跟隔壁班男同学谈过很短暂的一段。

分手前夕，对方用德语愤然丢给她的一句是：“真不明白你的男朋友到底是谁，昨天吹完蛋糕上的蜡烛，我就想说了，昨天不是我的生日，是你那位徐大导演的生日。”

自此，宋西搞不懂，她对男人的情感了。

总不可能是男女间的那种喜欢。

先不说她都没实实在在见过对方的面，单是在年龄上，两人就不匹配。

年长十岁有余的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