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
初三那年暑假,束星澜在手风琴培训班的课堂上,第一次见到沈路。
“你就坐那吧!”老师指着班级最后一排的位置,示意他过去坐。
十多岁的小男生点点头,背着笨重的手风琴,走到束星澜的身边,朝他笑笑:“你好啊!我叫沈路。”
“束星澜!”
“我……”
“好啦好啦,我们接着上课。”老师跺了跺脚下的水泥地砖,又阖目示范演奏那首《喀秋莎》。
没一会,教室里的学生都弹起了《喀秋莎》,弹得摇头晃脑,沉醉其中。
沈路和束星澜的友谊就是从那间教室,从手风琴开始的。
他们读同一所高中不同的班,一起艺考,一起考上滨州大学音乐系,认识了李斌山,成立乐队,一起写歌唱歌。
他们家境相似,生活轨迹相似,连兴趣爱好都相似。
就像李斌山说的,他们天生就应该成为朋友。
*
“哎?沈路呢?”李斌山左右望望,都没见着人。
束星澜的脸色难看,抿了抿唇:“他可能先回去了。”
李斌山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见他表情不对,就猜道:“吵架了?”
“没有。”
“没有你干嘛回避我视线?”
束星澜哑然。
“他也担心你。”李斌山突然改了话口。
“嗯?”
“我说,沈路他一直很担心你。自从你决定去见那个晓槐姐,跟她私下来往之后,我们都很担心你。”
李斌山挠挠头,想尽量把话说婉转:“虽然感情是你的私事,但站在好朋友的立场上,我们都不希望你被骗。”
束星澜依旧低头沉默着。
李斌山就不多嘴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先回了。记得啊,早上还有课。”
束星澜背对着他点了点头。
市郊的新楼盘偏僻,一栋楼可能就一两户有人住,显得每一次关门都难得。
回声在空旷的回廊上,久久才散去。
束星澜耷拉着肩膀回到录音室里,坐在麦前的升降椅上。
诚然,如穆晓槐所言,他一进来就想起了那晚的绮丽。
想起女人的皮肤和充满欲望的触感。
“完蛋了。”束星澜望着玻璃反光里的自己如是说道,语带讥讽。
他喜欢穆晓槐,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喜欢她的脸,喜欢她的神秘,喜欢她的优雅从容,喜欢岁月沉淀在她身上的每一样东西。
可他们并不般配。
在酒店做过第一次之后,束星澜明白了。被包养,就是他们不般配的代价。
他纠结过,彷徨过,也挣扎过,可这一切都在拥吻穆晓槐的瞬间,变成了心甘情愿。
如果能让彼此喜悦,那他可以不在乎世俗的定义。
被包养……就被包养吧。
他的手指缓缓搭上麦,旋律和穆晓槐的残影交叠在一起,似梦似幻。
“她从圣洁的白布后走来
坐在正方圆柱体之间
谈吐神态让人贪恋
行止坐卧都是曲线
我坐在她的对面
提笔半天画布滴墨未溅
一脑子灵感一脑子乐色
画面不可言说
可她从容不迫
冲我笑让我无处可躲
大梦之后我才明白
她不在意我
无论我画不画
她都是名模”
——《画师的裸模》
*
束星澜回来的时候,课已经上到一半了。他找到沈路和李斌山坐的位置,猫着腰走了过去。
“你怎么才来啊?”
“突然有灵感写了首歌。”束星澜将两只耳机递了过去。
李斌山很自然地接过耳机,沈路却没动。
“听听嘛!我第一次唱rap”
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束星澜直接往他耳朵里塞。
沈路黑着脸,“啪”得打开他的手,耳机却已经挂住了。束星澜嘿嘿傻笑两声,按了手机播放键。
听完,他两都挺意外的。李斌山抢过手机,又放了一遍。
沈路则冷着脸,沉声问:“你写的?”
束星澜点头:“我们那张迷你专辑里不是还差一首rap么?用这首怎么样?”
李斌山笑:“太大胆了。不过我喜欢。”
沈路拽下耳机,不置一词。
束星澜看看李斌山,李斌山撇嘴,给他比了个“继续”的口型。
束星澜点头,凑近沈路:“这首歌叫《画师的裸模》,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