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尔反尔

初夏闷热得要命，一丝风也没有，只有两人呼吸轻微声，急促与屏息相对，稠糊糊的空气好像也凝住了。

姚玉抿了抿唇，她就知道出口说出宫这话，引起他不快，看着他眯缝眼睛充斥了未知的危险。

姚玉心里抖三抖，手心里按着桌案逐渐捏了捏，到底没有捏成拳头，只是嘴上抿紧，眼神稀释出怂样半抬不抬地瞄他，见着他满脸染上三层黑线，姚玉吓得垂下眼帘，不敢再看。

屋子里闷热，跟前的人也躁动得让她感到自己额头沁了冷汗，姚玉心里对他说一万遍道歉，不是她存心不想迎合他的情意，而是她曾经伤得太深，前任在她快要获得求婚的时候，忽然弃她离去，出国深造，一连好几个月没有联系，直到一年后她才知晓他结婚的消息，娶的是R国资本雄厚的千金，姚玉没想到曾经大学时恩恩爱爱的那个人仿佛一夜之间揭下他本来面目，让她看清他是个怎样的渣男！

就因为这一段情的挫折，姚玉开始一蹶不振，从此对未来爱情结婚的幻想一击而碎，她不敢前进一步，也不愿再受这种没完没了、挠心挠肺的情伤。

“我喜欢自由，不想困在宫中。”

姚玉想完了自己过往失败的爱情，再一霎略过自己在宫中曾经受到的苦果，想起钦安殿那个喜怒无常的暴君，和莺莺燕燕的后宫嫔妃，还有想踏踏实实却无时无刻受到暴君淫威的宫女太监们，他们一个个的无一不是把命运都攥在了暴君手里，生死也由他说了算，颇像地狱里的阎王在命薄里胡乱写写画画，跟个智障似的。

“好。”

原来不是她没心，也不是她不听话不顺他的意愿，古链细想她话里的背后，知道她从前做副总管时的惊心颤战，任谁做古翼的太监，他们的命都由他的暴怒说了算，所以姚玉说出宫要自由，她是真的对当今坐在宝座上的那人怕了。

“嗯？”姚玉猛地抬眸，一下子撞入了他深邃的眸里。

“都随你。”他说话时气息温柔醇厚地窜她一脸。

姚玉感到温热的同时，心里没来由因他这句话卸下了防备，多了些许温暖，本来紧张的神情也逐渐感到松快了。

“随我？”姚玉看进他眼眸里，没有躲开，而是直直打量他的眸光中暖意是不是真的从他眼里散发出来的，或者他说的是否是他的真心话。

“你去哪，我就去哪。”他额头忽地挨过去，姚玉怔怔地看着，额头抵住了她的额上，又听他柔柔地软成棉花问：“你道好不好？”

“我.......诸葛荀，我没有说笑，我在说——”姚玉想不到他竟然这般爽快地出口，一时难辨真假，仿佛是一场梦又不是梦。

“嘘。”他伸手，食指落在她的唇瓣上，轻柔的嗓音如浸了蜂蜜一样甜丝丝地道：“我没有说笑。”

他似乎想好了以后往生，或者天涯海角都想定了，心里也下定了决心，才启口随从她的话。

“诸葛荀你......你没事吧？”姚玉觉得不真实，伸手抚在了他和她之间的额上，其实她被他抵着额能感觉到他上面温度特别正常，只是姚玉还是难以相信，他甘心为了她抛弃他现在的一切吗？

姚玉垂下眼，看到他敞开里衣的胸腔上面，刀疤尽显，深浅道道伤痕都在向她预示着他曾经为了自己前程，为太子拼命做事，不都是为了让自己升官封爵吗。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下半生能过上丰厚的日子，诸葛荀也是为自己将来打算做大官无可厚非，姚玉觉得自己有点自私了，可是她的自私里，不用他陪着她一块抛却功名利禄，两袖清风地活在民间田野里默默无闻。

相反，他可以自己选择更好的去处，不久将来可以娶比她更好的女人，并不是世上只有她，别的女人全死光了。

“你不用为了我放弃一切，你可以拥有更好的，比我更值得的人。”姚玉灌了浓浓一碗鸡汤，企图他回过头来，看看岸上还是不是他曾经许过的初愿。

他眼神忽地一凛，压迫上她的眼睫毛，冷声逼问：“你拒绝我？”

他都退如其次了，就为了争得她心里有个他，就够了，可是她还是见好不收，还要把他推给了以外不相干的人！

“没有。”姚玉心里怦怦跳了两下，他的目光凌厉可怕，姚玉眯了眯眼睛，抬眸眨巴着眼问：“你真肯舍得一切，随我出宫，跟我下乡？功名利禄这些你都不要了？”

他缓缓地放下眼中芒刺，轻声“嗯”了一声。

姚玉没有等到他说出抛却功名的理由，世上哪有人这么傻可愿意放弃荣华富贵而下乡过着平淡又无人问津的生活呢？

“我说你不用为了我，委屈你自己，你为太子做了那么多事，受那么多伤，不就为了不久将来升官封爵，让你自己日子过的好一些么？你不必为了我，怎么说呢？咱两志向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成全了我，委屈了你，这日子也不是你想要的。”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怎么着都行，就想跟着你，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