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糖

孤独，最幸福的事称得上雨天躲在被窝里看书，没有喧嚣，只有雨水的透明。她每天的休息就是看着书桌旁的鸢尾听会儿日摇流行，她很难放空自己，只能期待思绪能够漂浮。鸢尾的花期果期出人意料的长，也可能是泉城的气候宜人，只有枝叶也不觉难熬。

施卉承认自己对自然缺乏理解，被她盯出孔的鸢尾每天并没有什么不同，就和她一样。哪怕是开花的一瞬，她还是只能看到星空涂抹的蓝，飞鸟展翅的轻盈，这些被重复了多年的刻板印象，没有半点喜悦。唯一特别的感触，就是心情不好的时候，鸢尾像是少女撕碎的裙摆，不再完整。

自从上高中以后，施卉开始把无处倾泻的情绪寄托在无情的生命角落。她的课外书被封进了书橱，所有时间投入到毫无兴趣的竞赛、应试。她看着身边的人如鱼得水或者咬牙负重，只有自己在茫然四顾。称不上伤感，这种斑斓的孤寂也算是一块喘息之地，只是迷茫的潮水在夜深人静时总会吞噬她的一部分，或许是她曾经无邪的幻想。

下课铃一响，施卉马上拎着书包跨出教室。开学第一天有很多内务要整理，老徐没再向她投来不满的目光。喻卓走在她身后，高二的男生宿舍和教师宿舍在一条过道上。

施卉转过头先开口，“你是住宿生吗？”

喻卓在橘黄色的路灯下身影绰绰，“嗯。”

施卉对社交态度随意，忽然易辙的对话并不会给她带来太大负担。她抬头看着喻卓，不知道为何，她觉得喻卓的雀跃荡漾在眉眼间，川渟岳峙被桐间落露的轻快取代。

“你今天很开心呀。”

“能来到这个班确实开心。”喻卓还是回答的一板一眼。

“好官方，好无聊。”施卉别过身去，不知不觉脚步也自由了起来。

“心心念念，得偿所愿。”

“哦。”施卉故意把语调拉得很长，带着揶揄的语气。

喻卓也不恼，暖光把阴影照得更分明，喻卓比先前松弛，难得略有疲惫地撩了一把头发。露出眉峰和额头，施卉才发现喻卓的比她想象的更端正凌厉，剑眉星目都被藏在厚重下。

“不要有太美好的幻想。”施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遇到事情不要拉帮结派，有问题找老师。”

“不要太过在意人际和别人的态度，重心要在学习上。宿舍里出现熬夜现象不要效仿，帘布买厚一点不要让人影响。听到他们的大话不要妄自菲薄，不要过分在乎过去。”

喻卓停下脚步，带着点无奈的疑惑，“那要做什么呢?”

“坚定自我，一如既往。当然了，还要给我带糖。”

施卉和喻卓一同笑了起来，喻卓的笑带着些包容和道不明的潋滟，却还是那么干净。

“我开玩笑的，我也没有办法做到。”施卉有点心虚地小声嘟囔。

喻卓看着施卉的沮丧，碎星洒在眸子深处。“没有错。”

他的坚定让施卉有些惊讶，“目前看来，我的想法没办法成立。”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你是怎么想的？”

“鸢尾不会在北方盛开，但是不会有人因此否认它的美丽。”喻卓的回答很简单，却让施卉的心有什么蓬勃的东西扇动着翅膀，流光翩跹。

喻卓低下头，施卉看到喻卓的和她的影子被拖得很远，并肩向前。

男生宿舍到教学楼六十七步，到她家三十五步，她希望再远一点，再靠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