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恍惚

只是梅儿一直看着我，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没有话说出口。

“怎么了？”我主动问梅儿道。

“小姐，您......您还好吗？”梅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很好啊。”我冷静回答道。

“小姐，不要把什么情绪都憋在心里啊，要不......您骂骂梅儿吧，这样您心情说不定能好一点。”

我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道：“这是什么道理，骂了你以后我心情就好了吗？我为什么要无缘无故骂你啊！”

“这是梅儿听别的侍女说的，有些主子心情不好，骂一骂下人，他们心情就能好一点了。”

“无理取闹。”我自言自语般地低语评价了一句梅儿口中的主子们。

“梅儿没有要无理取闹的意思，梅儿只是想让小姐高兴一些。”梅儿马上委屈地解释道。

“傻梅儿，我不是说你，我是说用骂人来让自己心情好这件事情无理取闹来着。”

梅儿低头站在一旁，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好啦，梅儿。我不是什么小孩子，发生了什么都要别人来哄。”这句话我其实也是对自己说的，我知道同叔也希望我能够独立起来。

梅儿还是低着头，没有搭话。

关于同叔的思绪跑了整整一天，我此时在阳光底下，才有了些许困意。

又送了两口甜粥进口以后，还是无法提起食欲，跟梅儿打了声招呼，又往房间里走去。

平日里梅儿会马上跟上来看看要不要干活，可现在她还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我尽管心里感到些奇怪，可实在太累了，已经不想再说话。躺回到我的床上，迷迷糊糊地终于睡着了。

我梦见了同叔，看到他像往常一样跟我汇报各家商号的情况，他身边还站着凌九，我们三人正为金凤楼的改进努力出谋划策。一切都还是那么美好，大家都对未来充满憧憬。突然，一个巨大的黑球从我头上砸下来，我害怕地蜷缩了起来，耳边是黑球坠落产生的撞击声，一瞬间，在我眼前的一切都消失殆尽，我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我挣扎着——

猛地睁开双眼，我正一身冷汗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我心底升起一股不可名状愤怒——为自己不明原因来到东离而生气、为自己的人鱼身份而生气、为太子害得阿爹入狱而生气、为自己无力作出改变而生气、为自己只能依赖皓王而生气......

我的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我紧紧拽着被子想让自己冷静一下，可曾经的悲伤仿佛已经全数化为愤慨，我无法让自己的身体停止颤抖，可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内心愈加壮大的情绪自行消亡。最后，我只能让愤怒化为泪水，在被窝里尽情发泄。

晚膳之前，梅儿进房间来看我，这时候我已经累了，安静地坐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只是梅儿见到我通红的眼眶，还是皱了皱眉，一脸心疼。

“小姐，您要振作啊！同叔一定不想看到您现在这样子。”梅儿劝我道。

“我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只是我无法无视掉脑海中不时浮现的回忆，而这些回忆都是我情绪的引爆器。

“如果小姐想要到海里的话，梅儿陪您去吧。”

以前梅儿说起到海里去时，我都会打从心底感到兴奋，就像嗜酒者看到了酒瓶、购物狂看到了商场，可现在，我内心竟然一点波澜也没有。

“不了，我也累了。”

我只是感到疲惫，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我都已经被脑海中杂乱无章的思绪弄得疲惫不堪。此时的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待着。

梅儿听我这样说，没再劝我，只留下一句“到厨房为小姐送些吃的”，便退了下去。

我不知道院门什么时候被打开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走进来的，只知道当男人深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时，我惊慌地把身体缩起来，想要躲开。

“怎么了？”皓王见我一脸惊恐，露出奇怪的表情，不是嫌弃，更像是......担忧。

“我没事。”我条件反射一般回答了一句，其实只是想把皓王打发走，好让我能回到独属于我自己的世界里。

“你这一点也不像没事。”

“艳儿自己待一会儿就好，王爷无需担心。”

“你已经自己待了好长时间了。”

“王爷就让艳儿自己一个人静一会可以吗？”我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我也已经没有精力压着脾气讨好皓王了。

皓王或许是被我的反应吓到了，好一阵子都没有反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淡淡说道：“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没有回头去看，只是愣愣地盯着前面的槐树，听着皓王逐渐远处的脚步声和院门关上的声音。

我似乎已经沉醉进了云隐阁的宁静中，不想让一点噪音来打扰。

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