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在所不惜

“没事了，有些情绪发出来了，总比憋着强。”我反过来安慰梅儿道。

“可是......小姐，您一夜未归王府，王爷恐怕......恐怕还要问罪与您啊......”梅儿很是担忧。

“该问罪就问罪呗，我现在身上的罪名还少吗？”我一边配合地让梅儿为我梳洗打扮，一边说道。

“小姐您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梅儿小心问道。

“我能担心些什么，反正该来的，我能躲吗？”

整理好自己，便跟随嬷嬷回王府。

一路上，我十分平静，甚至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可仔细一想，或许是因为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吧。

王爷果不其然已经在候着了，见到我，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冷冰冰的。

“同叔一病不起，昨日艳儿担心同叔，也得稍微打理张府的事务，一不小心就晚了，这才会在张府过夜。”我解释道。

“夫人现在外过夜便可以招呼都不打了？”王爷话中带有讽刺的意味。

“艳儿昨日心急，便把这事儿忘了，艳儿知错，还请王爷责罚。”我也不想再过多解释什么，索性自己先认错了。

皓王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继续道：“坊间一旦有什么关于王府的流言蜚语是因为你传出去的，那夫人你是什么责罚都抵不过了。”

“不管如何，艳儿嫁入王府，连命都是王府的了。艳儿人就在这里，任由王爷处置。”

我承认我说的话有点破罐子破摔，可说完以后，莫名地有点爽。

没想到，皓王听完我的话，长长舒出一口气，他身上寒冰般的冷酷似乎融化了一点。

“本王自知奈何不了你......艳儿啊，本王知道你本□□自由，可无论是在天家，还是在商场，自由都很难......”

“王爷的意思是......？”我见皓王说着说着便没有再说下去，问道。

“本王会帮你，可是艳儿你要明白，与人相处从来都有规矩。”

“艳儿明白，艳儿从未想过冒犯谁或是得罪谁，只是......王爷权当艳儿不识大体吧......”我低头道。

“本王也希望一句‘不识大体’能解决所有问题。”

“王爷，艳儿不明白——为何王爷不肯休了我。艳儿知道自己为王爷带来了许多麻烦，也不是一位合格的王府夫人，综上所述，王爷都不应该保我。”

“本王只是在尽自己应尽的责任。”

“既然艳儿都没有尽自己的责任，王爷为何要这样？”

“本王想要帮你，你为何如此抗拒？”

“艳儿不想再连累任何人了！”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这句话几乎是对着皓王喊出来的，喊完以后才意识到自己多莽撞，却也不想再掩饰什么，冷冷笑了笑，继续道：“艳儿知道王爷好人，帮了艳儿许多，可艳儿不值得了，艳儿也不知道以后再怎么面对王爷。如果可以的话，王爷就当做让艳儿解脱吧？”

“就算担上张府，你也在所不惜吗？”

王爷还是在紧急关头让我愣了愣——我不想让张府被我拖累，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此时的我只觉得自己是负累，我好像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好，那起码，能不拖累一个是一个吧，张府......我只能在不拖累人的情况下尽力保全。

“艳儿是张府的家主，如果艳儿的能力不够，也只能认命。可艳儿会靠自己为张府逐个逐个问题解决的，这世间哪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对吧？”我笑着对王爷说，话中尽是狂妄的乐观。

皓王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定定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

在沉默中，气氛逐渐怪异起来。我在自己感到不适之前，对皓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行礼道：“王爷没有别的事情的话，艳儿先行告退了。王爷......切记艳儿说过的话。”

回到云隐阁，我呆呆地看着头顶的一方天空——天空很大，可独属于我的也就这一方天地，再过段时间，这方天地我应该也保不住了，可人就是只能干能力范围以内的事情、留住能力范围内能留住的东西，对吧？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待便是一天，只是从梅儿传回来的消息知道皓王进宫面圣了。听到消息以后，我的内心其实是矛盾的——皓王要休了我的话，那对我们大家都好，皓王在圣上面前的地位保住了，阿爹能活着，我也少拖累一个人，可我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呢？现在府中有一个病中的同叔，有一个被视为“不吉利”的幸儿，还有五家商号。尽管商号还能营收，可张府在城中是有些名号的商贾，阿爹出事以后，是靠着皓王才把死对头硬生生摁了回去，没有了皓王，我便要独自面对对手虎视眈眈的反噬，还有太子看在皓王份上没有继续追究的谋逆罪，都会在我失去皓王的庇荫下泄洪而来。

我把自己深深地埋在双臂中，想要自己冷静一下，可还是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