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怎能不恨
马车上。 裴曜坐在正中,身子略后仰,靠在迎枕上,显出几分慵懒随意,似笑非笑的看着坐在侧边的方玧。 “就这么厌恶她?” “血海深仇,势不两立。” 方玧垂眸,平静道。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重的两句话,裴曜眯了眯眼,似有不信。 “当真如此?” 他反问,方玧便缓缓抬眸,目光坚定的望向他,一字一句道。 “从前不论,十岁那年她母亲赵氏设计诬陷,害死我娘,从此我孤苦无依。” “十一岁初春,她偏要我去捉蝴蝶来,我未曾寻到,她便命人推我入冰湖,我险些溺毙,又因受寒大病一场,几乎丧命。” “十二岁,赵家表哥来府上小住,夸我双眸生的美,她心生嫉妒,划伤了我的脸。” “十三岁,诬赖我偷盗她的首饰,父亲动用家法,险些打死我。” “十四岁,教她女红的师傅夸我绣活好,天赋高,她便踩伤了我的手,伤及筋骨,我足足养了半年。” “十五岁,赵家表哥想纳我为妾,她设计用药于我,险些使我失了清白。” “十六岁,我与她一道出城去京郊寺庙祈福,偶遇定北侯世子,世子赞我清丽,她心生不满,回府时故意丢下我,让我徒步走回方府,夜深路黑,我遇上劫匪,险些丧命,她却反咬一口,说我不守妇道,令我再度被父亲家法惩处。” “十七岁,她与父亲想攀附大皇子,故将我推出,送到了殿下您面前。” 说到这里的时候,方玧已经抑制不住情绪,红了眼眶,握紧了拳,声音因为压抑的怒火而带了几分颤抖。 “如此种种,都只是妾身在方家这些年经历的事情之一而已,试问殿下,妾身要如何才能不恨?” 她当然是想过反抗了,可成功的次数,十之二三罢了。 偌大的方府,恐怕除了青容以外,没什么人是同情她的,更遑论站在她这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们从一开始就彻头彻尾的嫌恶她,遇上事情自然是辩解的机会都不会给,开始方玧还会努力争辩,可发现所有人根本不在乎她说的每一个字后,便只能将心思全都花在避免这些事情发生上。 因为她知道,一旦发生,她是根本没有抗争余地的。 裴曜目光锐利的看着眼前女子,似乎是在验证方玧所说之事的真伪。 那眸中压抑隐忍的恨意确实是演不出来的。 于是收回目光,裴曜便轻轻将面前的茶盏推到了方玧的身前。 “既如此,你来了孤身边,便可好好利用这重身份,做你想做的事了,不过,也得做孤想让你做的事。” 裴曜的语气略有顿挫,着重咬在了后半句。 对上他的眸子,方玧便觉得周身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她心生敬畏,不敢妄动。 大约这就是裴曜二十来年在太子之位上已经养出的,上位者的威势吧。 “殿下是妾身唯一的依仗,妾身自当事事以殿下为先。” 方玧低声应下,顺势垂眸,一副恭顺模样。 见状,裴曜面上神色便柔和下来,浅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接下来便是一路无话。 而另一边,方珮的马车里,她正愤愤叱骂。 “这个贱蹄子,入了东宫还真以为自己攀高枝儿了,不过是替我受罪的棋子儿罢了,还以为自己掉进福窝了不成,竟敢算计起我来,什么东西,贱人生的贱种,给我提鞋都不配!” “侧妃息怒,为这样的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呐。”贴身丫鬟兰芝忙劝慰,“她不过是一时风光罢了,眼皮浅的东西,日后且有她吃苦头的时候呢,太子还能真的宠她不成?奴婢瞧着,方才不过是就势发作,冲着咱们殿下去的呢。” 方珮冷哼,“有些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若不是运气好,恰巧先皇重病又膝下无嗣,哪里轮得到如此身份低贱的女人生的孩子做太子。” 当年裴曜的生母只是正四品令仪,生了他之后才晋位为嫔,死后追封的妃位,着实算不得高贵。 不过即便如此,这话也不能宣之于口啊。 兰芝吓得立即让方珮低声些。 “奴婢知道侧妃心里有气,可出门在外当心隔墙有耳,方才殿下已经恼了,若是侧妃言辞不慎,再惹上祸患,恐怕更要另咱们殿下不悦呢。” 提到大皇子,方珮才收敛了两分怒火。 不过心里依旧恼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