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梵谟没有接过绿豆汤，也没说任何话，他只是安静地看着盒子，又盯着杜笙笙瞧。

昨天见面时杜笙笙一直坐在床上，所以对梵谟的身高没有明确的定位，现在站在他身前，只感觉压迫感更强了。

站在他面前只能到他胸前，杜笙笙暗自思量，这得有一米九了吧。他今天穿得正式，一身紫色直裰朝服扎着黑金腰带，黑发束起，用金冠固定，整个人更显贵气了。

西域这样的天穿成这样看着就热，但杜笙笙只感觉到了冷气，森然的冷气比冰酪还叫人打颤。

杜笙笙托着碗的胳膊都发抖了，她想了想便把碗搁下，向梵谟行了个礼便想离开。

起码离这座冰山远一点，杜笙笙心想。

“站住。”

听不出感情的两个字把杜笙笙定在了原地，她转回身子，上刑似的挪了回去，又站回梵谟面前。

梵谟伸出手来，在绿豆汤上停了一瞬就感受到了丝丝凉气。

“你的和亲嫁妆，里面是糕点？”

梵谟没派人检查公主的嫁妆，里面不过是首饰财宝，他不感兴趣，但是糕点却让他有点意外。

杜笙笙只觉得刚才玩得太欢掉以轻心了，她最好不能表现出一点异样。

“回王上的话，来乌恒的旅途遥远，母亲担心女儿路上受苦便带了点心解馋。”

梵谟斜睨了一眼，继续询问，

“本王很好奇，为何三个月的时间，到乌恒还是冰的。”

杜笙笙呼吸一滞，她竟然忘了这个最重要的问题。梵谟可没阿莲那么好骗，用吃的就能堵上嘴，他一眼就看出了不合理的地方。

三个月的时间，大漠的高温，若说拿冰块保温很明显是在扯谎，杜笙笙咬住了嘴唇，逼着自己不要发抖。

“嗯？说话。”

迟迟没有得到回复，梵谟抬眼看着杜笙笙，发现她咬得微微发白的嘴唇，眼睛不停眨动，拇指往手心里掐。

和昨晚的反应一模一样，梵谟很好奇她这次会说什么。

他眯起眼睛，手指在桌子上一敲一敲，显得有些不耐。

杜笙笙急中生智，稳定自己的声音，道：

“回王上的话，北唐的王宫在夏天会用一种特殊的东西保存冰块，只要避免光线直晒可以使冰块度过整个夏天。”

梵谟狐疑地看着杜笙笙，沉声问：

“是什么东西。”

杜笙笙从善如流，

“笙笙也不知道，听人说是能工巧匠从海里打捞上来，要经过研磨晾晒好几道工序，属性极寒无比，不可直接触碰。”

杜笙笙心里为自己鼓起了掌，戈壁与大海简直是两个极端，梵谟肯定不知道她在瞎扯。

果然，梵谟没有回复，也没有再发问，他只是盯着盒里的点心看了好几眼，眼里竟然流露出渴望。

诚然如杜笙笙所想，梵谟确实是一无所知，但这没什么，真正触动他的，是这些精美的点心与凉饮，还有臭丫头嘴里那个可以降温的神物。

今年西域尤为干旱，太阳炙烤大地，热气翻涌。他今日路过了不少田地，里面的作物奄奄一息，若是再不下雨，秋天的收成肯定不好，百姓就会挨饿。

国库里的存量也不多了，若是爆发饥荒，周围部落会趁势叛乱，到时候必定是场恶战。

看着杜笙笙藏不住的小得意，梵谟的心头瞬间掠过了一个想法：

讨伐北唐，抢走他们的粮食，抢走他们的水源，占有他们的土地。

杜笙笙突然感受到了一阵杀气，她抬头看着梵谟正盯着她，眼神莫名。

正当杜笙笙头皮发麻，飞速地想自己哪里说错的时候，梵谟又瞬间否定了这个想法。

乌恒与北唐相距甚远，即使是乌恒铁骑夜以继日到北唐也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夏季已经到来，早已为时过晚。且他刚登王位，需要休养生息，发展生计，也没有讨伐的军粮。

良久，梵谟收回了视线，离开石桌向里走去，杜笙笙松了一口气，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和他呆在一起早晚要得心脏病，正当杜笙笙开始思考怎样安全地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时候，梵谟又开口了。

“过来。”

“给我更衣。”

梵谟今天心情很不好，杜笙笙确信，这下她更不能往枪口上撞了，所以她垂下了头，学着丫鬟的样子，一路小跑，必恭必敬地迎了过去。

梵谟张开了手臂，却依然站直了身子，直视前方，胳膊长腿也长，很有观赏性。

杜笙笙踮脚够了够，手离他的发冠始终还有二十厘米的距离，倒是可以摸到面具，她的手在面具旁停留了一会儿便往下移，摸上了他的领口，解开了一颗扣子。

她屏住呼吸解开一颗颗扣子，松开腰带，梵谟透过面具望着杜笙笙的头顶，只感觉心里更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