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室

话，只是把那件鹅黄色的锦袍轻轻裹在女儿身上，细细地理平每一寸布，便默默离开了。

当母后的背影也被铁门吞噬，南絮眼前已模糊成一片。锦袍裹在身上那暖烘烘的感觉几乎将她融化。

王后和看守聊了几句，便要离开这阴森潮湿的禁闭大楼。雪一直在下，宫灯下能看见纷纷扬扬的白线。走到拐角处，有个人影倏地一下躲进黑暗里了，是谁潜伏在这吗？她和随从一起跟上去想看个究竟。那背影越看越熟悉，跑起来的姿势有些飘忽，看起来身体有很重的伤痛——果然，是那个驽伊士，云深。

她几乎相信他肯定会死掉的，毕竟当天的惨剧是有目共睹的，教养坊也在赛后核查了确实有人赛前投毒。退一万步，就算能活下来，也绝不是可以冒着大雪跑到阴暗的禁闭室大楼潜伏的程度。

抬手让随从收起了刀，王后冷冷地发问，“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路过。”他抬起头，一张伤痕累累的、漂亮的脸。

“大晚上的路过这里？”

“我去太医馆取药，所以途径…”一阵风扫过，灌进他的衣袖，整个人好似随时会被吹跑。

“好的，那你去吧。”

云深没想到会这么容易被放过，愣了片刻便行了个礼，快速离开了。

“年轻人，都不要命了，一个个的。” 因受伤而过分清瘦的身影一瘸一拐地走远，那背影不知怎地在王后心里和另一个人重叠起来。他流放之前最后一次见面，也是这样寒冷的夜晚，也是那么单薄的背影。她突然想，如果当时没有放弃，现在会是什么情况呢？一定像陛下说的会更差，更痛苦吗？

她开口叫住了云深。“你甚至都不带一把伞。”

从随从手里把备用伞递过去的同时，什么东西从她袖口滑落，发出叮呤咣啷的清脆声响。王后只是转身离开了，像什么都没注意到。

云深把那东西拾起来，是一把闪亮的钥匙。

铁门再次发出响动，南絮以为是母后忘记叮嘱什么又返回了。但看到的却是云深，她把眼睛揉了又揉，才确定不是幻觉。

“公主。”他发出声音来，错不了了，是云深。

南絮扑了上去，直到那人疼的猛吸一口凉气，才想起来他全身的伤。

“啊，对不起。弄疼你了。”

“没事，没事。”云深看着她，眼光盈盈。他自醒来之后一直浑浑噩噩的，好像魂魄依旧留在决斗台上，或者留在昏睡中。直到再次看到南絮，才终于沉下心来。所以张开双臂紧紧圈住她，不管有多疼也不放手。

相看泪眼。

“你的衣服怎么都湿了，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不好好歇着。”公主从母后送来的衣服里挑出一件宽大的白袍，让他把外衣脱了换上。

禁闭室冰冷的、一尘不染的地上，他们铺了毯子，躺下来。

云深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就是因为受了重伤我才要来。见到公主，比任何汤药，比再长时间的休息都更管用。”

“我们之间没事了吗？上次某人不是气呼呼地转身就走，把汤都打翻了呢。”

“是我的错，没有气度，惹公主伤心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公主自己的事当然是自己做主。”

南絮把头靠在他肩膀，用沉默原谅了他。

“这两天害怕吗？这里又小又黑。”云深环顾了四周，问道。

“害怕。”

“让你受苦了。”云深把公主圈进自己怀里，那既温柔又强劲的感觉，好像直想把对方融进自己体内。

南絮看着领口和手臂露出的伤，用指尖轻轻触碰着，“你不也是吗。”

忽然间，禁闭室的空间被照亮了，光源来自高处的那个小窗户。

“啊，是放烟花了。就算发生了这么多事，烟花还是每年按时绽放啊。”公主望向窗口，差点惊叫出声。

一阵光明，伴随着极微弱的霹雳吧啦声。随后黑暗重新占领整个空间。但接着就是下一阵光明，下一片噼里啪啦声，甚至空间里隐隐有了硝烟味。

云深望着南絮的侧脸，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不用去启明楼，我们在这里也看到烟花了。”她转过脸来，笑得很灿烂。

他想了想，站起来，“来，到我肩膀上，可以真的看到烟花。”

“可以吗？你的身体。”

“就看一眼，没事的，上来吧。”

于是，南絮公主被云深扛起来坐在肩上，看到了此生最印象深刻的烟花。

不管这个小屋多么黑暗恐怖，原来外面的世界依然是洁白一片，焰火从西山上接连升起。当那光点蹿升到最高处，就会啪地一声炸开来，在漆黑的夜空里开出一朵花。同时炸开的还有人群的欢呼——幸福的人，都是会在年末好好看烟花的，南絮想即使今年，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她兴奋地差点叫起来，赶紧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