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五条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突然也不想要那个编织箱了。
他想,反正是没用的东西,里边就只有几件衣服和几份证件,于他而言一点价值也没有。
这么想着,他甚至有些懊恼自己刚才为什么要为了个碍眼的破箱子叫住那个人给自己找麻烦。
可是这会,那人却反过来追问他:“既然是你扔的箱子,那娑由呢?”
五条悟已经不打算理他了,当然也没有回答他。
他的脑袋好像自动过滤稀释了某个答案,以致于对方的声音落在他耳边都变得缥缈了。
可偏巧少年还在用那般死寂的声音问:“你为什么会有娑由的箱子?又为什么要扔掉它?是她交给你的吗?那她为什么要交给你?”
他的话音刚落,五条悟就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
咔嚓一声,非常响——
就像将自己的獠牙狠狠咬碎了似的,五条悟的表情算不上好。一边感受到糖果在唇齿间化开。
碎开的糖块边缘尖锐得像玻璃,好像某一秒就刺破了他的舌头。
他尝到了一点铁锈味,却只能混着甜腻的糖浆一起咽下。
与此同时,他用刺冷的眼神凌迟对方,仿佛在对他说:
不准问。
对此,少年张了张嘴,雾气从那条围巾下淡淡漫开。
片刻后,他动了动提着箱子的指尖,用很轻的声音说:“我已经在东京找她很久了……”
就此,空气里有一种逼仄的冷硬感。
五条悟像被冻住似的,稍显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生来就有个聪明的脑子,也有双好用的眼睛,但现在他讨厌这些硬件的好用。
因为它们根据看到的,以及以往的情报,自动在脑中罗列出了这个人的信息。
织田作之助,和那家伙住在一起的男生,说走后会把钱和房子全部留给他。
对此,五条悟的烦燥感又开始蹭蹭蹭地涨,他咬了咬糖棍,一边张开食指和中指,像夹烟一样,将其拿出来,很不正经。
当然,他的语调也很轻浮:“作之助是吧?”
显然,对方一愣,似是诧异五条悟会知道他的名字。
他看上去也不习惯五条悟这样自来熟的称呼,便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在下姓织田。”
但五条悟漫不经心道:“无所谓。”
姓织田又怎样,叫作之助又如何,反正对于五条悟来说,姓名只是个称呼,没那么多讲究,更何况是一个他既不喜欢又不在乎的人。
所以这会,他反倒能将所有的烦躁与不快都扭成某种不附带任何情绪的亲昵:“我就叫你作之助了~”
结果自己的声音一出口,五条悟就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他诡异地觉得这种感觉还不赖,至少当下,他能以这样不着调的口吻轻快说出这句话:“我也不知道那家伙去哪里啦。”
意外的,名为织田作之助的人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
反倒是五条悟因此感到了些许稀奇。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兴味的笑,问:“你是在找她吗?”
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
安静了会,他继续说:“她几个月前让我来东京找她,但是她不见了,我已经在东京找了她几个月了,今天才在垃圾桶旁边看到她的箱子。”
语毕,他似是在用眼神询问五条悟。
五条悟微微仰起下巴,目光不知道有没有落在对方身上,笑着说:“很遗憾,我捡到这个箱子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说着说着,他还将墨镜拉下了点,蓝色的眼睛无辜地眨啊眨,似是在说,他可没有说谎哦。
对于这样的答案,织田作之助也没有再追问什么的意思。
他只是安静了会,随即淡淡地道了句:“这样啊,那打扰了。”
而五条悟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转身踏雪离开。
那个少年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但留下的脚印又很轻,那抹提着编织箱的身影被落下的雪花渐渐模糊。
五条悟不想看他,便低下头去,静默地踢了踢雪。
踢着踢着,柔软的白絮附在他的鞋尖上。
他蹙起眉,觉得烦。
这个时候的少年人无比骄傲又臭美,是会注意外表形象的年纪,五条悟也不例外。
他像个普通的男孩子,此时此刻万分嫌弃雪花的颜色缀在上边弄花了他好看又昂贵的鞋,看上去很碍眼。
但是轻轻一抖,那些雪花又像长了脚似的,一骨碌全都滑了下去,融入了脚下的纯白中,没留下一丁点痕迹。
对此,五条悟又蹙眉。
他心想,爷的鞋老贵老好了!你能沾上我的鞋是一亿片雪花中才会有的福气,是亿分之一的幸运!竟然还溜得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