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
“这样啊……”朱杏子像是累极了一样,轻轻垂下了眼。
“知道对方是谁吗?叫什么名字呢?”虽然尚且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她的母亲还是喜极而泣道:“我们应该找个时间上门感谢她。”
“我不知道她住在哪啦。”朱杏子小声而疲倦地说,随后才笑道:“不过,我知道她叫娑由哦……”
“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来,又去了哪里的奇怪的人……”
闻言,她的母亲愣住了。
好半晌,豆大的眼泪再次淌下。
当温热的泪水砸下来的时候,她的母亲紧紧抱着她,像是失而复得一般,压抑无声地哭起来。
朱杏子被吓了一跳。
这一幕惹得有相关的人员都忍不住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当被问及到需要登记的姓名信息时,朱杏子无奈地代她的母亲回答:“松田幸子……我的母亲叫松田幸子……”
“我叫松田朱杏子……”
喀喀喀。
鞋子踩着冷硬的铁轨。
她听到了自己刻意发出的动静。
身后的光亮被自己抛之脑后,娑由沿着无光的隧道一直走。
黑暗中,越走远,越没有光亮。
墙壁和轨道不知道何时失去了轮廓,脚下的声音也不知何时失去了实感,没有时间的提示,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又走了多久。
也许,自己所走的道路已经不再是列车的轨道,也许,自己即将通向的前路依旧会让人失望,但她还是一直走,一直走,没有停下。
某一刻,身后好像传来了谁唤她的声音。
遥遥的,乘着风,像枯枝不断地伸长蔓来一样,不顾春天的回避,企图触及她。
她顿了一下,但是脚步依旧没有停,更没有回头。
直到对方说:“织田娑由,为什么不再来见我了?”
单薄得像一张纸的言语撞进黑暗中,在她的缄默间悲怆地沉入深海。
“明明我已经不能再去见你了……”
终于,她停下了,安静地侧身回头。
眼帘中,青年雪白的发耷拉。
他微微叉开两条长长的腿,笔直而安静地站在那,漆黑的高领上那片泥泞的血红得刺目。
寂静,沉默。
黑暗拥簇着他脸上突起的骨节,他隐在眼罩下的目光遥遥望来,属于生命的跃动静寂无声。
就像曾经无数次看着她一样。
对此,她笑了。
她的眉眼可以称得上温和,既不恶劣,也不坏心眼,而是开口便是一句称得上乖顺的道歉:“对不起,五条悟。”
对此,对方的表情像雾般迷蒙,周身犹如融于巨树的枝桠。
“我就不过去了哦,你会杀了我吧。”她说,并指了指自己的侧颈暗示他:“疼吗?”
“这个啊……”白发的青年低头,用指尖轻轻捻了捻带血的衣领。
片刻后,他抬起头来,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翘起嘴角说:“嘛,虽然挺疼的,但原谅你了~”
“诶——真的?”她眨了眨眼。
“真——的——”他晃了晃指尖,一字一顿咬得真切又肯定。
“因为是成熟的大人了啊。”他掩在眼罩下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只是漫不经心地笑道:“成熟的大人才不会和没怎么样长高的小孩子计较呢。”
娑由不满地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说:“又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因为你太高了而已。”
“是啊,没关系……”他笑着呢喃道,双手插进衣兜里,散漫地向她走来。
娑由却后退了一步,冷淡地说:“你不能再过来了……应该说,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闻言,他乖巧地停下了脚步,在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中,平静地说:“啊,不知道为什么呢,就像气泡浮上水面一样,有关你的事情突然全想起来了……”
他微微仰头,苍白的色彩带有一点属于他的、浓烈的傲慢:“本来是被关在狱门疆里的,但是,周围的一切突然就变得透明,全都消失了,我只能起身往前走,好想再见到你……”
这一刻,他好像突然变得轻盈又呆滞。
在那幅身躯下涌动的是放松凌乱的笔触。
青年宛若一幅年少时未完成的画。
于是,有序无暇的美变得混乱,耀眼转为暗沉,花哨归于单调,通透而清冷的色彩在他过去的青春中戛然而止。
他迟迟没有再上前一步,而是空白地说:“本来只是想靠近你一点而已,没想到却做了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