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识
“直言”了吧。
他眼珠子一转:“我猜他们请女眷入宫,倒不一定是为了请母亲,可能是为了三妹,这桩事这么一闹,他们或想寻个皇亲贵胄,把三妹嫁过去,这样他们好昭告天下,看,陛下如何大度,我们杀了他一个儿子,不但把我们请入了京城,还给妹子许了一门亲事。”
四弟皱了张脸,认真接茬:“皇子是不太可能了,两个大的都已经有了妻室,小的还在摇车里头。”
四弟有点顽皮的凑过来:“说真的,姐,你想选个什么样的夫婿?”
言子邑皱眉。
二哥也笑道:“文臣还是武将?”
四弟摇手,一副那还用猜的表情:“那自然是武将了,胡卿言不就是武将。”
众人斜了一眼四弟。
言子邑:“没事,说真的,之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家人们都垂下了头,这句不记得了真的不能再真,在他们看来假得不能再假,或许还掺杂着深刻的伤痛。言子邑觉得这越穿得真好,有不可说的往事,这往事不但身边人知晓,而且传得沸沸扬扬,你说你不记得了,所有人都会主动接受你的变化,并在自己脑子里形成一个逻辑闭环而不需要你来思考如何交待。
大哥手里攥着土褐色的埙,凤眼一转,“三妹想选个什么样的?”
言子邑想了想:“选个正常的。”
大哥附和一笑,甚是迷人。
四弟:“正常的,是何意啊?”
言子邑:“大哥便是正常的。”
“大哥便是正常的。”他重复了一句。
四弟锁紧眉头,认真沉思:“大哥……”
二哥端起茶碗:“我这个弟弟,你三姐是说,你、我不大正常。”
……
成帝这个提议,说出来的一刹那是有些私心的,宫里头的宫女太监,犄角旮旯里的闲事儿最是熟悉,成帝听说过言侯小姐和胡卿言那段传得绘声绘色的过往,知道传闻中言侯小姐“姿色尔尔”,当然也听闻洛城言侯夫人人间绝色。帝后多年夫妻,谁又不知道谁呢,皇后当然也是顺水推舟,还顺道满足了成帝那一念,说既然皇帝存了这个意思,家宴就摆出家宴的样子来,让几个受宠的妃嫔、王爷,心腹宠臣一道,还从姻亲里头攀出一项,将言侯夫人以“妹”呼之,这样便显得更顺理成章,且听闻言三小姐性子冷僻,派了心腹太医先至言府,以免言府另寻借口,如此便四角俱全了。
皇后自然是贤德的。在开宴之前,还将言侯母女请到了她的宫内,叙了一番世婚旧情。皇后威仪端详,面上稍松弛,但是精气神十足,容服光整,似乎对于言侯夫人非常好奇,见到言侯夫人的时候,眼中有了亮光,寒暄道:“本宫此番听闻你们受了惊吓,如今可大好了?”
“谢娘娘挂怀,烦劳宫中牵念,已无事了。”见言夫人对答得体,皇后更显欣喜,转头对着言子邑使了个眼色。
言子邑着实是没有看懂这个眼色。
但皇后如此威仪,头一遭见面就同她使眼色,实在太过惊骇。
皇后大约也觉得她的暗示没有太到位,于是乎添了一句:
“正是装扮的年纪,可得同你母亲好生学学。”
言子邑心想,这怎么是能学得来的呢?
不过此处应有“是是是”——
言子邑行了礼,低头道:“是,臣女谢过娘娘指点。”
“好,来人。”皇后拉过言母,回头招呼一位年长的嬷嬷。
“先出去和她们姐妹一块儿玩吧,待前头开了席,便领过去。”
言子邑觉得三小姐二十多了,大约已经过了“玩”的年纪,但皇后让“玩”,不得不“玩”。
于是只得跟着嬷嬷去,可怜她连皇后的殿内都不能仔细欣赏一番。
这宫廷重地,自然不能随意走动,虽说这一新朝崇尚节俭,但皇家苑囿,竹木成林、楼台连绵,气势极大,言子邑跟在嬷嬷后面,从皇后宫里面出来,高楼连绵,且有楼观建筑,头顶上都是眼睛,言子邑不免揣着几分谨慎,她低头垂眼,一路发觉这宫里的花草真是多,也没见什么人在那里莳弄花草,但瓦盆里头、墙脚边上的花都伸展娇冶,回廊曲折蜿蜒,恰好走到一个廊桥上头,底下是鹅卵石,拱形的形制,廊桥顶上头有顶盖,总算少了一点从上俯下的“监视感”,才把头抬起来,顺着石阶一阶阶踏上去,刚想四处游观一番,见对面也缓缓抬升出两个人影来,桥廊那头走来的是一个太监,面容紮白,边上跟着一个精壮俊朗的男人,眉下有一粒痣,远远地眯着眼瞧过来,那样子像是认识她,缓着两步便在桥廊中间驻足看她。
那太监抬头望了望身边的人,对着言子邑身旁的嬷嬷使了眼色:“胡大人从舒妃娘娘那里过来,陛下说他们兄妹许久未见了,让先说说话。胡大人宫里可最是熟的,烦嬷嬷到前头平檐连廊侯一会儿。”
言子邑没太听懂,但说完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