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

一阵奇诡的异香扑鼻而来。谢晋顿时后背冷汗淋漓，随后眼前一黑，应声倒地。

“拖下去吧，关起来。”

“是。”

于高卓慢慢直起身，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

几名灰衣小太监在他授命之下匆匆进门，垂着头，合力抬起谢晋，再匆匆拖出后房，与屏风之后一袭艳丽的红影擦身而过。

“你倒是谨慎。”

赤练仙怀抱双臂，靠在墙边，看着小太监眼神空洞如人偶，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嗤。

于高卓立刻转过身来，满脸堆笑：“那是自然，隔墙有耳不得不防嘛。再说我既已投入了魔尊麾下，就得拿出点诚意来不是？”

“听说你连亲女儿都关起来了？”赤练仙眉梢微抬。

于高卓痛心疾首道：“唉，慕云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不肯再听老父亲的话，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行了，”赤练仙突然冷笑一声，“收起你那假惺惺的一套吧。我与你的合作，仅限于杀死雨冥渊而已。”

“是是是。”

于高卓不由得擦擦额角冷汗，好像自知无法收买赤练仙，便再也不同他虚与委蛇，极为谦卑的躬下身子，沉声拜道：“下次再请赤魔天王出手，便是在白虎国了。我保证，雨冥渊的性命，将单独交到您的手上。”

“好，”赤练仙起身，带起一阵清脆悦耳的环佩叮当，“如此，我便静候佳音了。”

红衣逐渐消失于庭院的雪色之中，良久过后，于高卓终于抬起头来，他的眼神轻蔑而冷漠，宛如在看一只小小的蚂蚁。

不错。

对他来说，这个世界的一切生物，都不过是可以玩弄在沙盘中的蚂蚁罢了。而他呢，他是这个世界的缔造者，哪怕现在自己也穿入沙盘之中，他依然是最特别的那个。

于高卓一敛衣袖，阔步向门外走去。

至于赤练仙究竟是否愿意与他继续合作，他根本就不在意，因为一旦到了白虎国，便是这只红蚁的死期。

还有谢晋，无论今日他是否说出看到凌灵，做出何种选择，他也不在乎。因为自始至终，谢晋只是诱饵，而他真正的目的，是在录神簿。

算起来，正道那群老头子们出发只比谢晋稍晚一点，也该带着东西赶到了吧？是时候会客了。

于高卓的心情突然变得极好，脚步也轻快起来，他穿过七拐八绕的长廊，身影便消失于皇宫深处的结界中。

半刻之后，正道诸老齐聚一堂，安正丰手捧录神簿高举过头，深深拜在于高卓面前。

“帝君，天下危矣——”他长声悲呼道，“雨冥渊果真堕入魔道，还请帝君救我星垣苍生呐！”

“诸位长老辛苦了，”于高卓也连忙躬身将众老一一扶起，他凝着眉头，好似万分悲痛，“我答应你们。”

他沉声道：“一切，都将在白虎国结束。”

*

不久之后，谢晋失踪的消息，便在整个星垣大陆不胫而走，据说他最后一次被目击者看到，是在白虎国王城。

而与此同时，白虎国当地大量人口离奇失踪一案，也逐渐引起越来越多的注意。

由于两件事都发生在同一地点，人们自然而然地便将它们联系在了一起，但又由于信息过于模糊，对于失踪案背后真相的猜测，一时间流言四起，众说纷纭。

不过，这是于高卓乐所见其成的，因为以上两点信息，便都是他暗中命人放出。

在拿捏人性这一方面，于高卓确实精明。他知道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真相，尤其是在这种模糊的情况下，不同的人会根据自己的情况，对同一件事生出完全不同的想象。

比如赤练仙，当时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认为这是于高卓在兑现自己的承诺，以谢晋为诱饵，引诱雨冥渊前往白虎国。

但对于大多数正道修士来说，他们则相信，这是雨冥渊和谢晋发现录神簿被盗之后做出的行动。因为他们认定两人早已完全倒戈魔尊，而那日正道诸老配合帝君偷出录神簿，就是为了召出最后的白虎神兽，以继续削弱魔尊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