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

边境地处高原，长冬无夏。连着几天征战，刀剑无眼，丝毫不能马虎，韩川几乎没有合眼。这日终于可以修整，韩川利用闲暇功夫在看一本兵法。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居然很喜欢在军中的生活。本以为自己不喜欢这些刀光剑影的东西，这次执意跟来，也是为了报太子多年照顾之恩。虽然他军职不高，但是作为太子侍卫，可以经常旁听太子与其他将领们讨论战略。

他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指挥方案，有些觉得赞同，也有些不赞同，都放在心里不多言一句。那些行军图、作战方案，他可以饶有兴致地研究半天。渐渐地太子发现韩川对军事有兴趣，便刻意教授他兵法谋略，也愿意与他探讨行军要领。

事实上，乌蛮兵力弱小，组织涣散，本不是康朝大军的对手。前几次交手，康军长驱直入，乌蛮皆溃不成军。但韩川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一时也无法言说。

昭和是边境重镇，乌蛮此次的主要据点就设在此。如今，乌蛮周边几座城市均已在康军手中，乌蛮腹背受敌，狼狈不堪，只要明天攻下昭和，康军就取得了关键胜利，不出意料，一月内就可以顺利回朝。因此，太子特命修整一日，明日发起总攻。想到此，韩川竟有些兴奋地睡不着。

星夜，韩川走出帐篷，高原的夜晚星河密布，璀璨宁静，美丽的仿佛不在人间。韩川忽然想到了许正颐，如果日后还能见面，一定要将这奇妙的高原星夜说与她听。见太子帐篷还亮着灯，韩川便想着进去问候一下。谁料太子一人默默坐在桌前，神色悲伤且黯然。

韩川从未见过太子如此伤心的神色，便问发生了什么。太子将一封密信递给韩川，韩川接过来一看，原来是前几日，杨良娣在宫中小产了。韩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太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这个结果，我与她早就预料到了。从我决定来乌蛮，我们便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了。只是真的看到这个消息，心里总是难过的。”

韩川不知如何安慰太子，只能道：“还请太子节哀。”杨良娣是太子心爱之人，怀着身孕早就是许多人的眼中钉，太子一走，无人护住她，孩子自然也保不住了。“良娣是深明大义之人，必能理解太子的为难之处。”

“是啊，我欠她的太多了。她本是家中娇惯着长大的女儿，跟了我之后受了太多的委屈。此刻，她一个人不知道多伤心。”太子惨淡的说道。

韩川默默不语，忽而发现那封信是前两日就已寄来，原来太子早就知晓，只是一直装作无事。

“她于我，如黑暗中的一颗明星。在她来东宫之前，我早就厌倦了尔虞我诈的皇家生活。父亲对我疑虑重重，母亲见到我也总是抱怨，荣贵妃更是视我如眼中钉。她来了之后，我才知道如何笑，如何去开心。这个孩子，我期盼了很久，我想着无论是男是女，我都会视为珍宝。可惜，为了这太子之位，我还是舍弃了孩子更辜负了她。”太子缓缓说道，仿佛将积攒了几天的苦痛终于可以对人说起：“我告诉她我要走的时候，她面色惨白，手指都在发抖，可仍然笑着帮我整理行李。呵呵，世人皆说我宠爱杨良娣，哪知我最辜负的也是她。”

韩川从未听太子说过这些，此时他不过年方十七，并不能太懂得这些情爱之事，只是也被太子的哀伤感染，叹道：“太子之难，又岂是他人可知。还望太子珍重，以待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