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
“父亲虽是商人,却是少有的忠君仁厚之人。皇上宠爱荣贵妃,数十载不理朝政,近年西垂战事频发,父亲在家是忧心忡忡,整日长吁短叹,做女儿的又岂能违逆呢。”韩川见她虽一身丧服,未施脂粉,首饰钗环皆无,然而于月色之中依然身姿窈窕,气质卓然,难怪当年被许老爷一眼相中,带回府培养。只是当今皇上既钟爱荣贵妃泼辣艳丽,那恐怕许老爷的设想要落空了。想到此,还是收敛心神道:“那就祝许老爷心想事成吧。”
“呵呵,父亲虽是商人,有时候却单纯的很,皇上几十年的脾性岂是我能改变的。我进宫这些日子,真的是受够了皇帝的昏庸无耻,不妨跟你说句僭越的话,大约只有等皇帝随太后去了,这世道才能好起来。”她提到皇帝,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很恶心的事情,冷冰冰的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韩川忙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美人莫要再说了,以后也千万别跟旁人说起这些了。深宫之中,人心叵测,美人一定要小心,刚刚这些话可都是要株连九族的。”他在宫中多年,虽然自小学的就是对天子歌功颂德,然而这些年的所看所思所听,他也深知当今皇上庸碌,前朝后宫皆由荣贵妃氏族掌控,实在称不上一个合格的皇帝。但是从无一人敢这样议论皇帝,他倒有点佩服起正颐来了。
“我知道啊”她幽幽的叹了口气,仿佛很怅然的样子:“只是这些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想告诉你,我知道你不会说出去的。罢了,我要去给皇太后守丧了。”说完,她就轻飘飘的走了。韩川看着她纤弱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莫名感到一阵悲哀。山河有恙,家国飘摇,许老爷竟然将振兴朝廷的重担压在一个小女子肩头,到底是幼稚还是走投无路,实在是可笑可叹。
皇太后去世后朝臣将服丧27天,27天之内,皇帝对朝臣的奏折,不能用朱笔批示,一律改用蓝笔,称为“蓝批”。各部院衙门行文也要改用蓝印。服丧期内,各寺、观必须鸣钟三万次。诵经和吊唁活动也连续不断地贯穿于整个丧期。自皇太后驾崩之日起,文武官员及所有百姓一百天之内不准作乐,四十九天内不准屠宰,一个月内禁止嫁娶。
就在举国都沉浸在太后去世的哀痛之中时,西羌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了西南几座要塞,接着一路向东攻向中部重镇咸阳,镇守咸阳的总兵吓破了胆,竟不顾满城百姓弃甲而逃,羌人在咸阳大开杀戒。咸阳一时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更要命的是咸阳距京城只有数千里。朝廷一时慌了手脚,忙派使臣前去议和,据说西羌的大司马仰天长笑,竟将派去的使臣尽数诛杀,只留一人回京城复命,康朝颜面丢尽。上次康朝割地赔款,将西羌养的兵强马壮,如今他们气势正盛,恐怕还要进一步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