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之雀
满街张灯结彩乐不胜收,八人抬起的红丝帘木轿在满街的人流中慢慢前行。沿路的商铺酒家红灯笼挂的老高,风吹起红绸缎,轿上的女人面色沉冷,前面的吹呐声不绝于耳。对于百姓而言这是吉祥喜庆,对女人而言却是逃不掉的牢笼。
那一身红喜服精美、漂亮、盛大,金子的头饰无比华美,是一国之母威严身份的象征。可对那粉面朱唇,眉如柳叶,丹凤之眼满含无奈的女人而言却是一种困住身体的禁锢。这是一桩荒唐的婚事,可怜可笑可悲。
吵吵闹闹的人群中一男子喝醉了,他强硬的挤进人群来到了最前面。他的步子有些踉跄,倚着身边另一个人的肩才站稳了脚步。不顾身后人们的责骂声,目光迷色的望着那轿中的娇人。
“啧啧,这赵子玉生的可真娇媚”
说着打量的目光越发让人不适,一旁的人见他过于猖狂的面容,忍不住提醒道“你收着点,这可是皇后不懂规矩,是要掉脑袋的”
“切,皇后”那人语气轻浮又不屑道“那皇上都快大,他20多岁了,这还不如嫁给我呢?这么好一美人,皇上无法消受呢!”说罢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轿子在乌泱泱的人群中行得很慢,正巧从他俩身边经过。轿子边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童,身姿娇小与这队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知那女童是不是听到了这不入流的话,原本垂着的头突然抬起目光与两人中的一人相对,狠狠的瞪了他。那人见状自知是话语失言被听去了,忙拉着那口无遮拦的人退出了人群。
这话轿上的人也是听到了,心里不免一阵酸楚。她不过是她父亲的一步棋,想想也是可笑,所谓父亲一词,用在那个男人身上,让赵子玉觉得有些不合称。
在赵发眼里,什么都比不上权利,他不爱母亲也不爱膝下的子女,只爱功名。而子女只不过是他争权的一件工具罢了,但也正因如此,他养出了一个极像自己的儿子——赵子成,自己的亲哥哥,那个同父亲一样冷血的存在。
轿子缓缓进入朱红色大门内,大门缓缓关上时,赵子玉也成为了一只被困笼中的金丝雀。
经过各种繁琐的礼节,直到夜色来临赵子玉才被带入房中,火烛柔光,房中的下人整理好物品后,都自行退下了。
赵子玉坐在床上,手里举着的扇子早已让手臂发酸却又不能放下,生怕坏的规矩。
这时,床前的屏风上映出一个小小的身影,她跪在屏风前烛光照着她显得身形有些单薄。
“你怎么还不退下”
赵子玉声音温沉有力,那身影闻言抬起小脑袋。
“小姐”语出便知自己叫错了忙改口“娘娘,您累吗?要奴婢给您松松肩吗?”
‘娘娘’这个词让赵子越觉得十分刺耳,她望着那屏风上的身影,知道那孩子是关心自己,这不足十岁的女童便是自己唯一的陪嫁丫头。
皇上与丞相相互忌惮,皇上碍于他爹在朝上的奏事将她立做了皇后,以美名说宫中会好好待她而不许她带来仆人。
最后母亲可怜她挑了这么个孩子陪她,她一时觉得有些对不住那孩童,小小年纪跟她进了宫。在这深宫中,她自己都不知能不能活下来如何才能保全她。
“我没事,你先退下吧,不然一会儿该误时辰了”
那身影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默默退了出去。
赵子玉见到皇上时已是丑时,那皇上以四十有二。
烛光太暗,赵子玉没太看清他的容貌,据民间传闻说,皇上近几年来身体不怎么好,肌肤接触之时,赵子玉能感受到他手的冰凉。
一夜风雨,天刚灰亮,被子就已被拉开,赵子玉知道,皇上要去早朝了。但她不愿抬眼。她没听清皇上吩咐了什么,只知道一阵细微声后一切归于平静。
当她再次睁眼迎上的是一个满脸堆笑的老嬷嬷,她带着几个婢女唤走了被褥,床单上的落红格外刺眼,一颗无形的针狠狠的扎进了她的心里,嬷嬷看着落红一脸高兴,望着她的笑脸,赵子玉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当屋内又只留她一人时,她又重新把自己埋进被褥中又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鼻尖闻到一阵香味,让她早已空空如也的肚子发出了声音。她用尽力气将自己撑起来,抬眼便看到那女童小小的手里抬着托盘里面有一大碗清粥。
女童望着那大床上憔悴的赵子玉,露在被子外的肌肤让她小小的瞳中有些心疼,赵子玉吸了吸鼻子,把身上的被子紧了紧,强撑了一个笑容。
“过来”
声音有些轻柔,带着些无力。
小女童走向她来到床沿边,跪在床上挪向她。赵子玉接过那碗粥,声音微颤
“谢谢”
粥里面的肉沫极细,许是怕她太久未进食伤了胃。
女童的目光留在赵子玉身上。
雪色上散开的红梅夹杂着青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