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份
来参加婚宴的人不多。
甘老爷只是夜都城的一个小官,并不是什么牛逼轰轰的大手腕,要不是他攀上了北国质子这个“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便宜女婿,到场的宾客会更少。
甘卜东从来不过问家中的杂七杂八的事,女儿的婚礼布置操办都是张氏和一众小妾丫鬟们在忙活,他只负责拉着几位贵宾大客畅天谈地,散发自己身为男主人的“涛涛威势”,并美其名曰,爱惜羽毛。
甘兰在星月斋的一间空出来的雅间整理着装,身边围了一圈簪娘妆娘,少女鹅蛋小脸,眉毛细细,带着别有风韵的弧度,她的眼睛里带着星星点点的希冀之光,含着满溢出来的笑意,想来是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张氏推门进来的时候,甘兰正对着镜子抿一张朱赤色的胭脂花片。
“小姐用这个颜色好好看啊。”
“是啊是啊,显得整个人神采奕奕的!”
“真就是常说的‘红气养人’吧,在小姐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哇!”
这几个簪娘妆娘很会说好听的话,把甘兰的情绪照顾的很好,甘兰很受用,她笑着往前一倾,捏起梳妆镜旁摆着的几串铜钱,几个簪娘妆娘看的眼睛都直了,生怕那几串钱跑了。
甘兰眼角一仰,狡黠地勾勾嘴角,把一串钱扔到地上,道:“今儿我大喜,这串钱赏你们的,过会儿把我哄的更高兴了,加赏!”
“啊啊啊!谢谢小姐!啊不,啊不,谢谢王妃,谢谢王妃!”
那几个下人见钱眼开,像狗一样,在地上争先恐后地争抢起“肉骨头”来,撕咬着争抢着,不消几刻,就把串钱币的细绳扯断了,扁薄的钱币滚了一地,死死地贴在地面上,他们就一个个都撅|着腚、匍匐在地砖上扣。
“呵呵。”甘兰嫌弃地看着像刍狗一样的下人们,一抬眼便看见自己亲娘正处杵在门边儿,怯生生地看着自己。
张氏是个小门小户家出来的女子,家里没有几分财力和势力,却偏偏学豪门大家里的各种弯弯绕绕、严规明礼,张氏在那样的成长环境下长大,被家里人管得过严,又加上她是个软弱木讷、从不变通的人,最终形成了她这么个“老好人”的性格。
甘兰心情好,对母亲的受惊之色不做询问,含笑三分地道:“娘来做什么?是要给女儿带发冠嘛?”
张氏闻言朝她走来,拿起梳妆台上的一只缠着金丝的鸾凤流苏金钗,摁了摁甘兰脑门上一撮露出的碎发,把金钗插|了进去,她低下腰,和甘兰脸贴脸,看着镜子中新婚的女儿笑道:“你爹爹忙应酬,一些细碎的活都是我的功夫,要不然啊,我亲女儿出嫁,这妆发怎么也得我亲手做。”
甘兰拍了拍张氏的手,把脑袋挨近她的胸口,道:“母亲不爱介怀,女儿大了,能凭自己的喜好拾掇头发了,不再是小时候那个缠在你身边,让你给我扎两个冲天髻的小丫头了…”
“是啊,兰儿也是个大孩子了…”张氏轻抚甘兰的脸颊,她不知道如何开口,那个何一玉还没有来,现在已经快十点了,后厨已经开始炒菜了,该有的几大桌已经坐满了能来的客人,唯独那个“新郎官”迟迟没有出现。
还有,扮成四公子的甘棠。
甘兰观察着她的母亲,感觉她心不在焉的,眼神发飘,和她交流了几句话后,就会下意识地把目光挪向别处,不敢和她对视似的。
“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甘兰收起笑容,正色看着张氏。
张氏不敢看她,将目光连在梳妆台上的一只桔梗绣花的香包上,蓝紫色的桔梗花大朵大朵的绽开,每一个小瓣儿都带着尖儿,一丛颀长细修的兰草从花后的太湖石上蔓延而来,和桔梗花的枝叶旖旎交恋。
张氏能感觉自己的声音是从嗓子里飞出来的小蚊子,呜呜嘤嘤,生怕内容叫人听了去。
“兰儿……到时间了,何一玉,何一玉还没来…质子府的所有马车,没有一个来的……”
甘兰眉心一紧,想到什么似的,问道:“甘棠呢?她来了吗?”
“没……都没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啧!”
甘兰脸一黑,狠狠地踹了梳妆柜一脚,道:“她想干什么?!她不是早就说好把何一玉让给我了吗?她这是又在唱哪一出?!捉弄我?!!”
张氏忙拢住甘兰的肩膀,安慰道:“兰儿兰儿,莫要生气,棠儿虽然没来,但她走的和质子的不是一条道儿,他们不一定会打照面啊……”
甘兰一把甩开张氏的手,张氏脚下一歪,一屁股坐到地上,长长的衣袖扫过桌面,哗啦啦带下一片金银首饰,甘兰最看不起张氏这个“和稀泥”,两边都想讨好的性子,她想要的人,想要的东西,没有人能从她手中夺走!
“谁知道她动没动那个心思!她要是想,肯定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甘兰恶狠狠地,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
“兰儿,不要生你姐姐的歪气……”张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