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她这辈子改主意不愿进宫了,倒不是因为转了性子,而是因为这条路走到最后得不偿失。同样亏本的买卖她不做第二回。
傅蓉微不知晓自己这一世将落归于何处,在佛前静修了几日,佛祖也没告诉她。
傅蓉微走到了山门口,日行一善捏碎了馒头喂麻雀。山门下停了一辆马车,从车里下来一人,拾级而上。
他立于人群中极为特殊,是因为那通身儒雅的贵气。
兖王,萧磐。
傅蓉微在珠贝阁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时,一身脊梁如同被蛇信撩过一般可怖,但给她足够的时间缓过这股劲,她已经不怕他了。
这是她的第二条命。
得天眷顾的人是她。
占尽先机的人是她。
天时地利人和都是她,真正该害怕的应该是萧磐才对。
傅蓉微眯了眼睛,她特意往边缘处退了几步,不碍着萧磐进庙的路。
萧磐却在经过她身边时,目不斜视的从袖中掉出一个香囊,正好在傅蓉微眼前不远处。
傅蓉微:“……”
她曾一度纳闷,萧磐与蓉珍两个身份天差地别的人到底是怎么纠缠到一起的?
答案如今有了。
萧磐若是这么四六不着到处散德行,依着蓉珍那颗空空如也的小脑袋,没有不上钩的道理。
傅蓉微目送着萧磐走远,盯着地上的那只香囊没有动作,片刻后她转身离开,慢吞吞的走出几步后,她又改变了主意,转回身将最后一把馒头屑洒了上去,几只麻雀跳上去将那只香囊啄的面目全非,金色的绣线都吐了丝。
傅蓉微这才上前捡起,抖了抖,里面的香丸碎成了几瓣,透出馥郁的女人香。
萧磐的人影已经消失在寺中了。
傅蓉微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
她并不想见他,内心也害怕见他。
倒不是因为忌惮他,而是她忌惮上一世那段深入骨髓的仇恨。
她从来不是个宽宏大度的女人。
相反,她睚眦必报,心如针眼。
萧磐曾对她的侮辱和挑逗如同蛇信一样,舔舐着她的脊梁,在宫城的尸山血海中,毛骨悚然的感觉蔓延到了每一根发丝。
她已经决定远离萧家人了。
她好不容易劝说自己别老执念于上辈子的那段仇。
道理谁都懂,但做起来并不容易。
傅蓉微无情无爱无挂念,能在情感上绊住她的,也只有仇了。
难保她不会为了讨债,为了报仇,再卷入那深不见底的浑水中。
傅蓉微内心挣扎踌躇了很久,终是忍住冲动,随手将香囊挂在白石栏杆上,正在山门口的最显眼处,自己绕着偏僻的小路,悄悄躲回寮舍中了。
傅蓉微再次出房门,是在两日之后,山门口挂着的香囊早不见了,蕊珠长公主的春花宴就在明日。
傅蓉微例行给金佛请安。
佛祖总是面目慈和,悲悯地望着世人。
傅蓉微定定的仰视那座金像,忽听背后有人说道:“你的生辰八字已经递进宫中了。”
傅蓉微收了正放空的目光,转过头,清晨洒扫的僧人在院外埋头干活,扬起的尘埃浮在暖阳中,像一簇簇细微的光芒。
姜煦正站在其中。
傅蓉微眯了一下眼:“你来啦。”
话刚说出口,她自己先皱眉了。
这话说的不合适,暧昧,搞得像是两人有约似的。
姜煦没在意到这样细微的情感,他点头,说:“我来了,来找你。”
傅蓉微低了一下头:“你找我作甚呢?”
姜煦道:“皇上忌讳你的生辰八字,在迎你进宫一事上有些犹豫。”
傅蓉微听了,内心窃喜。
姜煦却狠狠的皱起了眉,他想不明白,为何一切都与上一世不同了,她竟连生辰八字都彻底颠倒了。
上一世,他知她的生辰八字是假的,觉得人不能那样稀里糊涂的埋葬过去,于是费了些心思寻访她的故人,可惜到处都打听不到她真实出生时辰,她的父亲和嫡母含糊只晓得大概,姨娘乳母过世,姐妹也都不知。
她有家如同无家。
世上没有爱她的人了。
傅蓉微早已习惯自己的处境,并不知姜煦心里正怎样可怜她。
姜煦下一句话,真情实感的说:“你放心,我已劝了皇上别太武断,命格卦象这种东西玄之又玄,信则有不信则无,他并未将你从选秀名单上剔出。”
傅蓉微心中刚活泛起来的春水,听着姜煦的这一番话,一寸一寸的凝结成了坚冰,透骨的凉。
……
再开口时,温柔客气的语调带上了咬牙切齿的意味:“姜少将军你一天天还真是闲得很呢,你对小女子的婚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