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溜冰场离我们下榻的酒店约莫有十分钟的距离。
一路上,他就这么牵着我不放开,刀削般的侧脸线条冷绷着,不语。
我知道他心情不好,但不明白原因。
至少刚才在冰场上,我没招惹他,绝对得无辜。
说实话,有些时候,对他有点感到害怕,那双灰暗的瞳孔底下真的很难看清明确的情绪。
不像对待审讯室的罪犯,稍稍摆张恶毒的脸,他立刻能掏心挖肺地从实招来。
串串彩灯缠绕着木栏杆,曲折蜿蜒到沿岸尽头,像星河。夜风吹拂湖面,搅拌着幽暗朦胧的夜光荡起层层涟漪,摸不清水底的模样。
“他是我的丈夫,同时是位陌生的爱人。”
脑海里忽然浮起富婆太太群中谁说的话,用在此刻多么贴切。
按理来说,他在外人眼里是沉稳的性子,事业有成,联结魔法世界和麻瓜世界有一半他的功劳,我手底下也有很多后辈很尊敬他,不亚于对波特先生这位伟大救世主的敬仰。
最近的相处里,我感到他在改变,亦或者他暴露了自己的本性:阴晴不定。
像方才他让我唤他名字,我只觉得莫名其妙,其次便是分析他的目的,是我的职业病吗?应该也不是,我更喜欢他把话说清楚,而不是给半句话,让我像个侦探或者心理师似的去揣摩他的意思。
在魔法部察言观色得够累了,回家还得研究我那没什么感情基础的丈夫是不是打算坑我,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累?
如此想着,我抿了抿嘴,试探缩回自己的手,不料便被发烫的大手愈发紧得包裹着拉回去,这次一同放进了风衣口袋。
马尔福瞥来,皱眉道:“给你捂捂热,你还不愿意了?穿这么少,在冰场打喷嚏,吃冰淇淋,去年圣诞节也是这么病倒的吧,多大了你?”
一番疑似关心人的话落在耳朵里,明明是讨厌的语气,可好像又不那么讨厌。
我将视线从他脸上挪开。
喉咙半点儿痒意,止住话语,有热度攀上指节,犯倔的心忽而放弃了抵抗,索性任他牵着。
偏头望着湖岸的夜景,风灌进衣袖,不凉。
新奇的念头跳出来:反正我们是夫妻,他想做这些事过过丈夫瘾,也不是不可以。
后半句“圣诞节”不停地回响着 ,眼前灯光斑驳,恍神片刻。
去年圣诞节前一周,我从庄园中厄休拉夫人嘴里听说他在霍格沃茨的儿子要回来过节。
“夫人若觉得无聊,我建议您可以出去旅游,仓库里您心爱的滑雪用具我已经让人擦干净了,望您好好利用假期,玩得开心。”
些许是我太过苦恼,把“愁”字写在了额头上,厄休拉夫人才贴心地帮我找了台阶。
吩咐再三让她帮我保守秘密,才敢出门潇洒。
圣诞节前夜我便不在庄园里,借口出差,实则是和弗兰克·加西亚他们远走芬兰滑了三天雪。
这件事我一直以为不会被马尔福知道,但现在从他的话里可以听出,他不仅知道,可别知道得太清楚了。
他甚至知道我滑了两天,烧了一天。
到底是谁说出去的?
多尴尬啊,马尔福一定明白我在逃避与他儿子见面。
幼稚的女人,小气的继母。
我甚至能猜到他在背后是怎么评价的。
“哦,好吧,向你儿子道歉。”我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示好。
马尔福偏头来看我,眸底似乎愣了愣,板着脸纠正道:“不对,你们都应该向我道歉,最后是我一个人在庄园里过得圣诞节。”
“纳西莎他们呢?”
“和你一样,旅游快活去了。”
“……”
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懂大概率是因为他儿子不想见我。
十几岁的孩子,有生母的记忆,不会轻易接受另一个女人完完全全代替母亲,插足自己的家。
我把此事抛之脑后,说出来只会尴尬气氛,随口问:“那你怎么知道我出去玩了……”
湖畔的路快到尽头,金碧辉煌的高级酒店在眼前放大,亮光铺撒在他的脸上,俊逸的脸庞变得清晰,黑衬衫上的领扣熠熠生辉,仿佛整个人变得温柔。
马尔福无奈地叹了口气,视线斜过来,轻轻勾起唇角:“稍微用点心就行。”
我眨了眨眼,噎住。
恍若在那双灰暗的眸面,看到了一缕从底下漏出的光。
连带着我的心多了颗星星,高高挂着,很小,很微弱。
“咔嚓。”
忽然,有一道清脆的声音钻进耳道。
我的目光不自觉越过马尔福宽厚的肩膀,找到了声源。
有人在偷拍,全副武装,躲在停车场一辆游客大巴后,对准我们的不止一台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