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重山2
赵演经历再浅也知道此刻被说丑是好事,便低头含胸任人观望,只是罪魁祸首望着她也忍俊不禁:“抱歉,我这块布有点掉色了。”
但经黄先生指认,再狼狈也确实是公主无疑。
赵演却垂着眼眸,陷入沉思,这种穷山恶水竟也有人认得她?
再想起白日里那一仗他们训练有素,又有无数违制的弓弩,这龙溪寨背后必定有人撑腰。
赵演还没想出什么头绪,又再次被人蒙上黑布,推着她们走出大厅。
寨主被六当家说动了,决定先留下她,至于如何获利,再另作计划,反正这次劫掠的财宝,够他们快活好一阵了。
夜风习习,欢声笑语传遍各处,走了一会儿,耳边隐约响起女子的哭泣,还有男人雄浑的醉言醉语。
山匪一把将赵演推进简陋的帐篷,便急着寻欢作乐去了。
帐篷里还有几个女子,见赵演被推倒在地,便都来好奇地观望。
“来新人了?”“怎么是个小姑娘。”
“都别说风凉话了。”有人扶起她,动作间身上叮当作响,“摔疼了没有?”
赵演掀开面罩,正见一个圆脸的妇女关切地望着她,她不由摇头,“我还好,您怎么…”
“我姓姚,大家都叫我姚娘,”姚娘丝毫不在意身上铁链,又极自来熟地蹭了下赵演脸上的灰,随即大笑:“把自己抹成黑脸,躲过那帮混蛋的糟蹋,小姑娘家还挺聪明。”
赵演揉了揉自己鸟窝似的头发,正不知如何作答,帐篷里又被掀开,一个娇小的身影被丢了进来。
赵演急忙上前,将人搂进怀里:“朱玉?你没事吧?他们打你没有?”
朱玉抽噎不止,抬起头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也磕破了。
赵演看得揪心,又别无他法,这时姚娘丢了盒药膏来,旁边女子们也见不得这么小的姑娘的哭,又递帕子地递帕子,拿吃的拿吃的。
这五个女子都是因为各种不幸被山匪绑来的,因为不愿意给山匪当婆娘,所以被关在这里,搓磨性子。
姚娘是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也最为外向,脸上并无其余女子的麻木悲痛,还热切地问赵演:“很晚了,要不先睡我的被褥吧?”
赵演将朱玉推过去:“您带着我妹妹睡吧,我在地上躺一下就好。”
“我可不信你们是亲姐妹,小姐和丫鬟还差不多。你这娇小姐睡不了地上,还是挤一挤吧。”
“您怎么知道?”赵演胃里酸的难受,啃了几口干巴巴的窝头,却差点噎住。
“看牙齿。”姚娘指了指啃窝头啃得起劲儿的朱玉,“穷苦出生的姑娘,牙早就磨坏了,绝不像你这么精细。”
赵演一时哑然,和女子们一起挤上了大通铺。
龙溪寨还要拿她换赎金,暂时没有伤害她,却把她和其他女子一起当苦役使唤。
天亮了,一大盆脏衣服被放在她面前,不洗完就领不到吃食。
臭气熏天,赵演几欲作呕,但听闻可以去河边洗,又急忙抱起木盆跟上姚娘。
这正是观察山寨的好机会。
除开帐篷,这山寨中的建筑皆由木头和竹片临时搭建,在深山老林中十分隐蔽,且四周好几座冒尖的哨塔,光匆匆一瞥,布防周密程度就已经超出了赵演的想象。
赵演手上装模作样地浣洗衣服,还不如旁边做惯粗活儿的朱玉快。
她正在心中叫苦连天时,河上游那些山匪婆娘突然起了骚动,又是哭喊又是呼救。
起身看去,才见到一个女子正顶着波涛往河中央走,一心求死。
赵演茫然无措,她并不会水,也不明白那女子为何宁愿忍受溺亡的痛苦,也不愿活了。
在众人惊呼声中,姚娘带着一身枷锁跳入了河中,浮沉几次后靠近那女子,勾住人脖颈,把人往岸上带。
河流湍急,她们很快被冲至下游,赵演眼疾手快,甩出一件长衣,和其余女子,一起把她们拉了上来。
姚娘抹了把脸:“糊涂!好死不如赖活,怎么你也不明白这道理?”
那女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苦哇,每天做不完的活,晚上还要挨打解气,不如叫老天爷收了我去!”
“胡说八道,作孽的人才应该叫老天收去!”姚娘不放心她,丢下活扶她去帐篷休息。
其他女人提醒赵演,别看了,干活要紧,这种事儿多了去了,也就姚娘热心肠要管。
话虽这么说着,她们却极自然地分散了姚娘没洗完的衣服,见赵演太过艰辛,又将她盆里衣服偷摸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