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鹤灵渊怕压着她,一只手肘抵在床榻上半悬着身子与她拉开半尺的距离。
可还是太近了,少年修长挺拔的身躯覆在纤瘦娇小的少女上方,隐含细微的压迫之势。
他将将十九岁,身上还未褪去少年的鲜活和恣意,但已渐渐有了及冠后朗月清风的绰约风姿。
房间里不甚明亮,仅仅在床边不远处燃了一盏萤烛小灯,淡淡的黄色光晕铺不满宽敞的内室。
借着微弱烛光,鹤灵渊垂首盯住了姜浓,他面上表情已全被收起,而那深邃幽沉的眉眼和紧抿的唇角却透出一股子无形的威压。
“姜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到底是因为什么?”
鹤灵渊用指腹研磨着姜浓的手腕内侧,随着话音落,力道跟着重了两分。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她的脸上,未曾错过姜浓那瞬间起了变化的表情。
她张了张唇,似乎想要去回答这个问题。
可惜嚅嗫着,还是没有发出声来。
姜浓不是没想过将前世那一切都和盘托出,她承认自己是真的不够聪明。
论心计筹谋,她定然是比不过鹤灵渊的;论察言观色,她也逊于鹤灵渊,反正上辈子的她一无是处且深陷情爱之中……
但她并不是完全的蠢人。
她设想过,如果将前世经历的事情都完整告知鹤灵渊的话,结果应该只有两种。
一是他觉得她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并不会将她的话太过当真。
二就是他相信了这般荒谬的说法。
可鹤灵渊相信有什么用?
上辈子一切悲剧的源头就是贺家和鹤灵渊啊,难道他会因为这些毫无证据的言辞就做出改变?
还是说,今生的他能被她说服后,不再重复走向那条路?
即便鹤灵渊会为她去抗争,但那些人就真的能放过他身边的这些人吗?
这不是赌博,不能买定离手,姜浓也不敢赌,输了可就是以性命为代价。
她半敛睫羽,遮住了眼底沉思的晦暗之色。
况且没有这么简单的,先不说扭转前世那些事情有多难。
只想到了一件事,姜浓就瞬间收回了试图改变鹤灵渊、挽救鹤灵渊的想法。
鹤灵渊现在确实深深地爱着她,可她见识过随着时光消逝,爱意被消磨后他不爱她的样子。
两人少年夫妻,婚后相伴近八年。
可还是落得个最惨烈的结局。
没有物是人非,也不是相看生厌。
而是面目全非到以死亡收场。
姜浓醒来这一天都有些浑浑噩噩,她知道自己重生了,可是她似乎还残留了一部分意识在前世。
两人从无话不谈到话不投机、鹤灵渊的疏远和隐瞒、喝下毒药后死亡的窒息与痛苦......
这些都只有在见到年少鹤灵渊时被按下了一瞬,然后就又变本加厉地涌现了出来。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次她不敢也不想再经历一次前世的锥心之痛,她选择提前飞。
哪怕是对不起现在还尚且无辜的鹤灵渊,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了。
“说话啊,闷声不语就能逃避了吗?我真的无比好奇,一晚上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你变成这样,眼底晕出的防备和厌恶,就好像是我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鹤灵渊气急反笑,他用一只手扣住了姜浓的两只手腕,腾出一只手来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四目相对,“说!”
姜浓被迫仰起脸看向他,两人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鹤灵渊说得对,她真的很不擅长掩饰。
心底想什么,脸上就会泄露七八分情绪出来。
所以每次鹤灵渊才能对症下药,将她很快哄好。
可今天的姜浓却好像是失去了用面部来表达情绪的功能。
她生得漂亮,细长如月的眉下嵌着一双澄澈圆润的眸子,只要稍微敛眉瞪眼,整张脸就溢出一些明显的嗔怪和撒娇来。
倘若精致挺翘的鼻尖也跟着皱了皱,便惹的人心口发软,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好好哄慰。
现在她被鹤灵渊禁锢在身下,脸上神色却依旧不为所动,看得人是邪火骤生。
她好像是铁了心要隐瞒真正的原因,只拿着一句和离来打发他。
鹤灵渊的拇指往上移了移,径直贴在了她的唇瓣上,指腹碾压着嫩红饱满的唇肉磨了磨。
姜浓紧闭牙关,偏头想要躲避他的戏弄。
指尖却撬开唇缝触到了那雪白的齿,鹤灵渊目光幽深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和她的唇。
开口时,他的嗓音里带了几分难以遏制的喑哑:“既然你现在不肯说,那我就等着,反正我是不会跟你和离的!我们就耗着,看谁先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