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沈念慈踏入梨花树下,花瓣时不时从她眼前飘落,有的甚至落在她的发髻之上,与银色流苏相配,成了素雅的装饰品。
等梁执今从前厅回来,便瞧见沈念慈在院子里,梨花漫天飞舞,散落在她身旁,他内心没来由的一紧,心口有种莫名其妙的绝望蔓延开来,仿佛眼前之人马上就要离他而去。
他失心疯般朝沈念慈奔去,疾风溅起满地的雪白,一把把她拥入怀中,汲取着她怀中的温暖。
沈念慈想将他推开,可他的力道却越收越紧。渐渐地,她似乎能感受到他微微发颤的身躯,肩头的薄衫似乎被一滴滚烫的泪水给染湿。
他哭了?
这个念头让沈念慈停止了挣扎,整个人怔住,呆呆地待在他的怀抱之中,任由他抱着。
过了好一会,梁执今才呢喃:“阿慈,我们好好的,好吗?”
你别讨厌我,也别推开我,好吗。有些话,他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殿下。”白蔹匆忙赶来。
梁执今渐渐松开沈念慈,却还是固执地握着她的手腕,生怕一个一个眨眼间,她便消失不见了,哑声道:“我不是吩咐你照看好阿慈吗!你到哪里去了!”
白蔹低着脑袋,却丝毫不服气道:“她已经服了解药,自然无事。属下只是担心殿下的身体!”
“你,为何要杀太子。六殿下,你想要那至高无上之位吗?”
沈念慈不紧不慢的一句话如惊雷般落入另外两人耳中。语气中充满了肯定,也包含着质问。
主仆两人神色各异。
梁执今对于沈念慈并不设防,解药说给就给,丝毫没有顾及。一个剧毒的毒药,能拥有解药的,除了下毒之人还能有谁。她原本就猜测是他,只不过如今已经变为了肯定。
“那阿慈,也定是知道,我会给太子下毒吧。所以在宴席之上,才处处护着他。若是阿慈告诉我,是如何知晓的,我便告诉阿慈我为何要杀了太子。”
梁执今垂眸望向她,并没有直面回答问题,兜兜转转,竟然又将这个话题绕到这上面。
阿慈,阿慈,亲密地唤着,却无端让沈念慈浑身起鸡皮疙瘩。
沈念慈没有犹豫,斩钉截铁道:“我说过,我并不知情,殿下不信,民女也没有办法。”
“那阿慈又怎能笃定是我要杀了太子,而不是他人嫁祸于我。”
“那你便解释解释,你为何能如此快的拿出解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对峙着。
梁执今听后并没有慌乱,反而浅笑,低垂凤眼尽显张扬,道:“白蔹是个毒痴,总爱鼓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知道解药又有什么稀奇的。”
沈念慈不信,怫然作色,圆润的杏眼瞪向梁执今,嗔怒道:“六殿下,你我两人皆心知肚明,何必虚以委蛇呢。我不知道你今日所作所为是为何,但是我劝你还是早点打消了这个念头,有我在,你休想伤害他人一丝一毫。”
话毕,便挣扎开梁执今的禁锢,拂袖而去。
“殿下,此事该如何处理。”
“全杀了。”
白蔹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望向梁执今,惊呼道:“殿下,若是涉事人员全杀了,就无法查出到底是谁告诉了沈大姑娘这件事情。我们安插在宋府的眼线也功亏一篑。”
梁执今并不回应白蔹,只是仰头望着皎月之下的梨花,清瘦的背影平添了几分哀茕,只是脸色惨淡得如同梨花一般素白。
“殿下是想保护沈大姑娘,对吗?”白蔹试探一问,接着更加肯定道:“只要杀了所有涉事人员,便不会被有心之人查到沈大姑娘。殿下,你同她永远都不会是一路人。侯爷想做的事情是谋逆,殿下如何置身事外!”
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传来,清瘦的背影瞬间折断,梁执今只能扶着梨树树干稳住身形。
伴随咳嗽而出的,还有那一抹鲜红,溅落在花瓣之上,晕染开来,在夜晚的银辉下,透露出颓靡妖异。
白蔹大步上前扶住他,脸色沉重,“殿下,快随我去药房吧,附骨之蛊发作起来,硬熬是熬不过去的。”
见梁执今无动于衷,白蔹只好接着道:“方才陆先生来了一趟,说是想让殿下去代课几日。殿下若是如此,属下只好拒绝了。”
此番话下,梁执今终于顺着白蔹朝药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