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赴险如夷

太虚海境之内，帝师府中，各色花朵争奇斗艳，美景繁盛，微风拂过，撩起庭阁轻纱缦缦，尽显此地主人的闲情雅致。

只是今日，却因接连的访客透露出不寻常的意味。

“老三，又见面了。”

面对短期内二度来访的羿鸿志，误春晖态度寻常，坐直了侧躺在亭中的身子，随手拿起一旁的茶具，现场煮起茶来。

羿鸿志也不客气，径直坐在误春晖对面，仿若之前对方讥讽自己“海境水深、鹅难存活”的事情从未存在过。

热汽蒸腾，茶香缭绕。

花香、熏香、茶香，香气扑鼻，虽汇聚一处，却不难闻，反而让人不自觉沉浸其中，渐趋平和，稳定心绪。

第一壶茶为洗茶，并不拿来饮用。误春晖将壶中热水倒出，以初沏之茶浇冲杯盏，而后又烧起第二壶茶。

“此茶，名为百里闻香，为海境特产。”在等待过程中，误春晖为羿鸿志介绍道，“一个月不到，老三你就去而复返，我合该好生招待才是。”

“老二勾结魔族，为钜子所杀的消息，你收到了吧。”误春晖有此闲心，羿鸿志自然也不急，慢悠悠开口，“你说，老二之后，下一个会是谁？”

误春晖当然知道羿鸿志是在说自己，那么，羿鸿志此行，或为拉拢。

“上次老四来，果然是你授意。”误春晖将上次樊皇幽送来的装有断云石碎片的药瓶取出，原物奉还。

羿鸿志大大方方地收好，对误春晖言下之意恍若未觉，只道：“明人不说暗话，老六，大清洗当夜，你可在现场？”

羿鸿志此言一出，风起，纱动，霎时俱寂，唯余咕咕煮茶声响，第二壶茶升起的热气氤氲散漫，掩住案桌对坐双方的眉眼，也敛去了那一瞬间的危险。

这是羿鸿志第二次来海境。

羿鸿志大可在首次拜访时以断云石试探，却假借樊皇幽之手，将消息传达给浥雨寒知晓，想来也是在犹疑误春晖的立场。

嵇颢岑死于墨狂，一方面是浥雨寒少了重要一臂，机不可失；另一方面，也是浥雨寒真正要出手肃清九算隐忧的警讯。

诚然，误春晖除了海境事宜一向懒得动弹，但以其能为，若有心相助浥雨寒，羿鸿志与司寇为便不得不率先对误春晖下手。

此时，伴随着越来越大的咕噜声，第二壶热水也滚了。

误春晖慢条斯理地斟了两盏茶，并将其中一杯放在羿鸿志面前，然后缓缓开口：“是。”

误春晖当然知道司寇为、羿鸿志几人的心思。

简单一个“是”字，换得羿鸿志承诺不波及海境，于他而言，当然值得。

得到答案，羿鸿志已然推测出大清洗当晚的大概情况，在起身离开之前气定神闲地问道：“可要我取回师尊放在你身上的东西？”

知道羿鸿志指的是当初欧莺攻击自己后留在体内的断云石碎屑，误春晖摇了摇头：“无此必要。”

断云石唯有羽族能催动，误春晖的伤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况且自将不少心头血送给寄寒星后他的功体就再无恢复可能，也不差这点。

更别说，他并不信任羿鸿志。

羿鸿志对此心知肚明，也不在意。

羿鸿志离开之后，误春晖将那盏茶倒了，重新拿过一只刚才已经热水洗过的杯盏，斟了七分满。

再度将茶盏放到对面，一道白色身影在方才羿鸿志的位置坐下。

“老三不识货，老八，你见多识广，总该试试。”误春晖微微笑着，对奉浥雨寒之命而来的太叔明奕说道。

不同于其他九算，误春晖见过太叔明奕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早年因与欲青奚合作，成为寄涵心之徒后误春晖便找了不少机会留在尚贤宫的藏书之地，翻出墨家有关青奚宣、锦烟霞、金雷村的相关记录，并不着痕迹地将之一一修改覆盖。

也是在那时，他屡次与太叔明奕撞见。

太叔明奕明显是在墨家的那些藏书中寻找某些消失的历史。

那时的太叔明奕也如同现在这般，卸下了意气风发的假面，身上萦绕着挥之不散的死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除却在藏书阁初次相遇的假意寒暄外，他们后面的每一次见面都是沉默无言，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互不干扰，又默契地揭过此事，为对方隐瞒。

有着同一个秘密，误春晖与太叔明奕的关系并不似旁人以为的那样寡淡如水。

茶的温度此时正好，入口瞬间，太叔明奕便觉苦涩，回味之后，才有些许回甘。

误春晖口中“见多识广”意有所指，不过太叔明奕并不在意，只道：“海境特有的苦茶，似你。”

“不也似你？”

误春晖可不认为太叔明奕会是什么简单角色，君不见太叔明奕刚才旁观许久羿鸿志都丝毫未觉，与其一贯展现出来的实力明显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