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溜土豆

杭城四月的天气多变，上一刻还是晴天，下一秒就飘起了雨。

连夏被水滴打在窗上的声音惊醒，恍觉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下午。她看向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谢屹早就离开，空杯被收走，咖啡店的歌曲换了又换。

时间从来不停，看起来消去了一切痕迹，可明明这里还残留着好多委屈。

手机屏幕亮起，是叶开问她在哪里。

连夏回了个定位，闭上眼睛。

没过多久，身侧座位凹陷，有人坐在了她旁边。

熟悉的茶香味变得潮湿，雨水从他的大衣上滑落，连夏的裙摆沾了几滴。

她微微睁开眼，看向大口喘气的男人。

叶开是跑着来的，在谢屹说他把事情都告诉了连夏之后。

他简直惊慌失措。

从昨天到今天，叶开一直在思考，该怎么跟连夏解释他的反常。

可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叙述那时孬弱的忍让。少年明明最是血气方刚，然而当时的他却不敢反抗。

他不想承认自己还会因此痛苦，也不想连夏觉得他懦弱。

叶开深呼吸，忐忑地看向连夏。想说的很多，此刻被她这么淡淡地一瞧，嘴巴张开又闭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音响处传来五月天的倔强，热血的歌词填满整个胸腔，可他却如此懦弱。

他第一次这样恨自己的懦弱。

连夏一直在看他，当然也看见了他眼底渐渐失去的光亮。

她在心中长叹一声，眨了眨眼睛，驱散掉方才见到他时眼周出现的水雾。

眼神恢复些平时的明亮，连夏凑了上去。

女生眼角弯弯，笑容灿烂。

“叶开，你把我裙子弄湿了。”

叶开一怔，愣愣地看着她。

那双向来温柔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连夏拼命忍住胸腔的酸涩，导致脸上明媚的笑容也变得有些用力过猛。

她感受到自己的僵硬，只好褪去笑意，装作不满道：“你大衣上的水把我裙子弄湿了。”

“对不起……”

男人垂下眸，声音沙哑得过分，音调也低的不能再低。

连夏见他不再看自己，刚才散去的水雾重新聚集。她轻轻地用纸擦掉他肩头的水，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手肘相碰，连衣裙上晕开一片水渍。连夏没管，靠得更近了些。

水渍也晕得更深。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下雨又不是你的错。”

“叶开，这些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今天下雨不是你的错，弄湿了大衣也不是你的错，我的连衣裙沾上水也不是你的错，

你只是为了见我。”

连夏抬起手，慢慢擦掉叶开眼角的湿热。指尖不小心碰到他颤抖的长睫，那一刻她仿佛触到了多年前沉默少年的忐忑。

她握住他冰凉的手，试图通过这些没有消失的悲伤，去握住当初那个少年。

倔强只放了一半，便被其他歌曲替换。因为这里是咖啡店，需要更为轻柔缓慢的音乐。就像这个世界上的人，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必须热血。

刚刚擦干的肩头又湿了一片，这次不是雨水，是女生的眼泪。

连夏心疼地开口，声音哽咽又带着她特有的温柔：

“叶开，你来见我了。

谢谢你，这样勇敢地长大了。”

***

坐了一会儿，两人回了叶开家。

他们先后洗了澡，换下身上潮湿的衣服。

连夏有点饿了，叶开便将衣服丢进洗衣机后就去做饭。

他在厨房进进出出地忙碌，连夏则在他家四处闲逛。

自从在一起以来，连夏就对叶开生活的各个角落都好奇得不行，特别喜欢在叶开生活的地方晃悠，并以此为乐。

她逛着逛着，就走到了书房。

通顶的书架上放着满满的武侠，连夏像第一次见识那样，再次被震惊了一下。

这人才是资深武侠迷啊，连女侠自愧不如地想。

视线在古龙那一排停住，连夏忽然回忆起谢屹跟她讲过的话。

叶开人如其名，果然与武侠有不解之缘。

他小时候有朋友带他走进武侠。高中的时候也有朋友与他一起讨论武侠。甚至于现在，自己跟他之间最大的共同爱好也是武侠。

高岩或许是知道这些，才能杜撰出所谓的“替身”说法。

现在看来，这真的算是十分巧合了。

然而哪怕知道这是巧合，连夏嘴角还是朝下撇了撇。

文科班，武侠，还有女生朋友。

连夏吹了吹从额前耷拉下来的头发。

还真是，有点碍眼哈。

思绪回笼，连夏再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