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

今天可真是个特别的日子，因为楚白衣竟然想到要收留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孩。

她叫何宴时，因为以前亲眼看着父母和姐姐被负能猎手杀害，得了自闭症，在那之后，身上恶灵的能力也越来越强。

她有一双圆圆的杏眼，只是眼睛的上半边被没有好好整理过的刘海遮住，像是一潭死水。

如果是萧溯的话，应该是像那弯月牙潭一样的吧。楚良姜这样想，却又突然惊觉，该死，怎么又想到他了！

落祈见过了一面何晏时却是一脸排斥，他还小声警告楚良姜不要接近她，为此，楚良姜还挺生气的，她以为落祈是因为何晏时得过自闭症才疏远她的呢。

“才不是因为这个呢！”落祈嘟囔道，“她看起来怨气比你重多了，真不知道楚白衣为什么要收留一个这么强大的恶灵……他不知道这样会招来道士和猎手的吗？”楚良姜没有多怀疑：“当然是因为他想帮她咯。当初他救下我不也是为了帮我掩饰身份嘛，他好歹还帮我把恶灵封印上了呢。”说着，她的指尖敲打着颈上的猫眼石项链。

“随你怎么想吧。”落祈赌气一般，“我打赌她的身份没那么简单。”

何晏时已经来到鹿鸣寺三天了，她除了在竹林中游荡就是在书阁里阅读。

楚良姜在她来到这里后第一次正式和她碰面是在月亭。她正坐在石凳上看着一望无际的湖面，将宣纸铺在桌上写着什么。

“阿时？你在这里干什么，天晚了，该着凉了。”楚良姜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因为她害怕惊扰到她，让她不愉快了。

何晏时听到她搭话有些怔愣，她匆忙将宣纸收好，目光瞬间转向了楚良姜，眼中映着湖里的光，里面化开一种楚良姜看不懂的色彩。

“……你叫我什么？”好半天她开口。“阿时……你不喜欢吗？对不起，我以后不那么叫了……”楚良姜拘束地整理着打结的发尾，纠结接下来该怎么转移话题。

何晏时好像轻轻摇了摇头。但那幅度实在太小了，楚良姜都怀疑是不是错觉。“这种东西没必要道歉的，师姐。”楚良姜因为这个称呼也愣了愣。何晏时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你也是楚白衣的弟子吧？如果是的话，我应该叫你师姐。”她垂下眼，耳侧的长发滑落。那说出的话分明带着疏离，但眼里的情绪又是像月光一样柔和。

到底是真是假呢。楚良姜搞不懂了，这小女孩简直比萧溯还棘手。

“你刚刚在写些什么？我可以看看吗？”楚良姜有些牵强地转移话题。何晏时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慌乱，不像那个摇头，楚良姜现在都不知道那是真是假。“不不……没什么……”她的声音低得让人听不清，“只是再温习一遍师傅教的符咒罢了。”

撒谎。楚良姜在她惊诧的一瞬间不经意间看见了，看见了何晏时的纸上写了焚谷文。焚谷曾是一个类似世外桃源的地方，但后来被大批量的负能者占领，并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杀戮活动。所以后来的人称焚谷地区的文字是杀戮咒的代名词。

她为什么要撒谎，她难道也像以前的自己一样背着师傅学这种东西？她只把何晏时当成追求刺激的误入歧途的小姑娘。我要拯救她，她这样想。

楚良姜对她的反应一笑了之：“阿时，那现在也已经很晚了，先回去吧，好吗？”

“好。”她只是柔柔地应了一声。

第二天吃早饭，何晏时提出要和楚良姜一起坐。

本来的位置是这样的，楚良姜和落祈坐一边，楚白衣和何晏时坐他们对面，然后她提出要和落祈换位置。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落祈的反应就很激烈了，最后楚白衣拦住他，才将他俩的位置换了去。

而且很奇怪，她给楚良姜夹的菜都是楚良姜爱吃的。她明明之前每次吃饭都不出席，怎么会知道她喜欢什么？去问了楚白衣吗？不，楚白衣也根本不会注意到她吃什么，只会注意到她会不会惹事；落祈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她。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早餐，却无法忽视侧边传来的热切目光。何晏时看着楚良姜将那些菜吃完，她的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该死，这种好像被人掌控的感觉真不好。楚良姜又想到了那个萧溯，从上周开始，他天天给她传信找她“约架”，语气是隔着信纸都能想象出的挑衅和自大。

心烦意乱。楚良姜紧攥着筷子，不安地搅动着碗里的粥。

最近楚良姜哮喘的老毛病又犯了，经常在训练的时候蹲在地上全身颤抖。那种感觉简直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和心脏——令人绝望的感受。很久没听到“绝望”这个词了。

又过了几天，房间的小灯旁挂了一个绣了荷花纹路的小包。楚良姜嗅了嗅，是草药的味道。像极了她房间里的安神香，但好像又多了一味什么草药。

很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在哪里闻过？但她想不起来了，她也不知道是谁送的，猜想是落祈，安神香就是他教她调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