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穿麻衣!”
“没事的,乳娘。”陆禾喉咙中如哽了一块大石,她拉着二人坐下,见青玉和林氏都穿着夹棉的绸布衣裳,又看她们脸色红润,心中略微安定。
“姑娘,你的手好凉。”青玉扁着嘴,眼见着泪就要出来了。
陆禾温柔的拭去她的眼泪:“傻丫头,冬日里,手自然凉。”
看向林氏,她问:“这些时日,你们都在何处?过得可还好?”
林氏道:“郑言把我一家子挪到他京郊的庄子里,现如今我那丈夫和继子都在别院里做活。”
提起丈夫林氏有一些恨铁不成钢:“丁点银钱就能让他卖命的东西,眼皮子浅薄得跟什么似的!”
青玉也忙道:“我也跟林嬷嬷住在一起,只是平日里不让出去,吃穿倒是好生待着的。”
林氏拉着陆禾,言语中有些愤恨:“郑言这是要一世拿我们来胁迫你!也不知陆家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全家都栽在郑言这个黑心鬼手上。”
陆禾神情一凛:“乳娘,上次你说我们陆家三十七口的仇还未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林氏的呼吸瞬间变得凝重,她定定的看着陆禾,眼神中有种难言的苦痛,林氏把手中的暖袋塞给青玉道:“孩子,你去外面待着,我有话跟你主子说。”
青玉懵懵懂懂的点头,听话的小跑出去,隔着窗,陆禾见她在廊下坐着,乖乖的捂着暖袋。
“禾儿,我且问你,你杀了齐王世子,是不是因为知道了些什么?”林氏的话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陆禾点头:“是,我无意中得知,爹当年获罪,只是为了给齐王顶罪。乳娘,你似乎也早就知道了?为何从前我住在齐王府时,你从不跟我提起?”
林氏一瞬间连脸上的每一根细纹都染了伤心:“禾儿,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只是我若告诉你,你的安稳人生便会化为灰烬,我怎么舍得看你如此?只是没想到,你会在新婚那日……禾儿,为何你不事先与我商量?”
陆禾苦笑一声:“我也是……成婚当日才知道的。”
那一日重生醒来,便已到了悬崖边上,她无路可退,只能选择跳下去。
林氏看着她的眼睛:“那你到太师府来,也是因为要杀郑言?我只先提醒你一句话,郑言若先死了,便无人能扳倒齐王。”
陆禾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虽深厌郑言,也恶心郑言对娘亲的感情,却并没有仇恨到要杀了他。犹疑着开口问道:“我并未想杀郑言,他虽处处折磨我,却也因他我才暂时保了命,恩仇相抵,他……应当不算是我的仇人。”
林氏有些愕然,愣了一瞬,她开口:“你不是知晓陆家当年的事了么?”
两人似乎有些消息对不上,陆禾慢慢开口:“当年的事,不都是因为齐王么?”
“老爷虽是为齐王顶罪杀头,可始作俑者并非齐王。当年那桩事,明面上是科举受贿案,其实是死去大皇子和当今太子的派系之争。大皇子一死,齐王立即投靠郑言,是郑言从中周旋,才让太子放过齐王。”
林氏道:“可是舞弊案已经公告天下,不惩治齐王难平天下学子的愤怒,于是齐王一系才想推个人出来顶罪。”
陆禾压抑着愤懑:“所以便推了爹爹出去!”
林氏摇摇头:“科举虽由吏部侍郎主持,可阅卷官却非老爷,阅卷官是齐王妃的胞弟,是他把那些内定举子的文章选了出来,老爷虽知道却也不敢干涉。齐王不能让小舅子出去,便想把主考官推出去,可是这时郑言却说,主考官只负责监考,推他出去没有人会相信的。”
陆禾怔住,脸色逐渐变得雪白。
林氏几乎把她的手都抓疼了,她的嘴唇开始哆嗦:“最后郑言说,谁主持那次科举便推谁出去。”
“为什么?”陆禾牙关打着颤,只觉得一股寒意将她完全包裹起来。
林氏眼眶通红,执着她的手:“他是为了夫人!他是为了得到你娘!”
林氏几乎是低吼出这两句,她瘫软的坐在椅子上,手却牢牢抓住陆禾,有些虚脱:“谁知夫人宁愿去跟老爷一起死,都不愿跟他!如今他还来折磨你,当真无耻之尤!”
陆禾浑身僵硬,声音飘忽不定:“乳娘,为何你如今才告诉我?”
“若你出嫁没有那遭事,我这辈子不会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你,那样的仇恨背在身上,太沉重太痛苦。”林氏抹掉眼泪,按着她的手,深切道:“可是禾儿,如今你已落到这步境地,既然回不了头,便将事情做到底,不要放过他们。”
她看着乳娘花白的头发,看到盖在自己手上枯瘦却温暖的手,硬生生忍回了泪水。
林氏看着她,想起待自己亲如姐妹的王婉,想起陆禾幼时天真可爱的模样,最后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儿子。这世上,她仅剩这一个孩子了,可这个孩子的命这般苦。
她轻柔的抚摸陆禾的脸颊,再说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