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画
苏右安稳稳的抱着她回去,不出陆禾的意料,便实实经过了郑言的居所。
可惜那扇门紧闭,陆禾有些失望,只好堪堪收回目光,倚在苏右安怀中默不作声。
回到屋中,苏右安便告辞了,陆禾忽叫住他:“苏公子!”
苏右安回头,眼中带着询问之意。
陆禾带着醉人的浅笑:“若明日还没好,你明日还来接我吗?”
苏右安挑挑眉,像是草原上狂悖自由的马驹,喊着笑意的语气带着不解:“陆姑娘?”
陆禾笑容含了苦涩,只作可怜,她瞟了苏右安身后的侍女一眼,低声道:“我只是不想麻烦其他人。”
苏右安想,她如今住在太师府身份尴尬的紧,见她这屋子也没一个婢女。郑言虽说让她协助自己作画,可却没有仔细交代她的身份,甚至默认陆禾入自己房中伺候。
想到前几天郑言有意无意与自己闲聊透出的那么点意思,苏右安颇觉有趣,因而便道:“我居此处的每一日,都会接送你,直到你的扭伤好了为止。”
陆禾笑容中的愁苦这才散开:“多谢苏公子。”
苏右安转身离去,想着陆禾的态度,觉得有些玩味。夜风一吹,他回过神来,笑嗔之后便是摇了摇头。
那边苏右安走得不见踪影,陆禾便面无表情的关了门,她步履稳当,不见任何扭伤。
身上的两件披风,一件是她的,一件是郑言扔给她的,都被带了回来。陆禾把郑言的披风放在灯下,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收了起来。
苏右安教她作画,她每日便有机会可出入后院,届时借着还衣服的由头可见见郑言。
如此想着,陆禾沉沉睡去。
然而她的打算落了空,苏右安每日来接陆禾时,郑言已经出门上朝;她在苏右安那学了一天画回去时,已然过了申时,郑言的屋子闭得严严实实。
她没法看到郑言的表情——当另一个男人抱着她时,他是否会介意。
有时陆禾有些悲观的想,若是郑言如无澜死水,她又当如何是好?可每每想到此处,陆禾便油然生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决心,她的一辈子早已完了,一生只作这一件事,总会成功。
于是便耐心的等待,郑言的披风也被她藏进了柜子,她不会让双琴去转交,浪费与郑言说话的机会。
不过因着每日学画,陆禾渐渐与苏右安熟稔起来。
苏右安是个潇洒不羁的人,与他在一处不是谈论各地风俗便是听他说些见闻,苏右安游历天下,他总有说不完的新奇故事。
且苏右安虽有才子之名,可却从无逼人傲气,他对待太师府的仆从总是谦逊有礼,对待奴隶们则更和颜悦色。只见每日来染墨斋伺候的奴隶们总是带着一副真诚的笑脸,便知他们有多喜欢苏右安了。
在奴隶院住了几个月,陆禾日常所见那些女奴们,总是惴惴胆怯,难得见她们直起腰身放大声音。
“这两盘果子你们拿去分了吧。”恰逢来换水的两位女奴,苏右安把早上婢女端来的果子送了出去。
“多谢苏公子!”两位女奴顿时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待周围无人时,陆禾便忍不住笑道:“你对这些奴隶们倒挺有心,可真是心地仁善的君子。”
苏右安灌了一口水,摆摆手:“跟君子不君子没什么关系,只是见到这些奴隶们心有不忍。”
陆禾更不解了:“奴隶与仆从都是伺候人的,你见仆从少有不忍,为何见奴隶便起慈心?”
“仆从有得选,奴隶却不能选。”苏右安道:“仆从若不签订身契,仍有自由,即便签订身契,主人也不可任意买卖擅定生死。”
他的话中有一种深切的可怜:“可奴隶不行,没有户籍,生死被人掌握,就连生育都受人管辖。”
陆禾更不解了:“可是自古以来奴隶都是如此,大昭之前是南楚,南楚之前是天庆,每朝每代的奴隶都是这样。”
“有人告诉我,奴隶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苏右安道:“鸿蒙初开之际,人与人都是一样的,当出现了权势与利益之后,人才逐渐有贵贱之分。况且富裕人家蓄奴倒也罢了,世家大族的奴隶若超越一定数量,便又是一支力量,于皇权来说也是威胁。”
“这话倒新鲜,是谁告诉你的?”
“我一个朋友。”苏右安歇够了,回到桌旁看陆禾的画,纸上全是陆禾练习画出来的眼睛。
白纸上无数双眼睛,每一双都冷漠至极。
苏右安摇摇头:“画得太过无情,你过来。”
陆禾便凑过去,苏右安拿膏体在画上点了几下,一双温柔多情的眼睛顿时踊跃纸上,陆禾抿了抿唇:“受教了。”
她半低着头,秀挺的鼻子勾勒出江南山水般的多情,此刻笑起来菱角分明的唇红艳欲滴,像是熟透的荔枝,苏右安愣了一会儿神,挪开了眼。
午后,陆禾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