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拾捌章

呢？他的家人，我不能不管，要不然，我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徐兆源本想再劝，可想想此时贺五爷在永城的处境，若再让贺念清过去的话，只怕会让整个状况更加糟糕，她很可能会成为那些东洋人威胁五爷的筹码。

“罢了，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不拦着你了，只是此番前去，一定凶险万分，我没办法跟着你，就让祝梓尧随你一起去吧。这样我也好放心些。他会帮你安排好一切。你自己万事都要小心，我不跟在你身边，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表哥，谢谢你。”

贺念清声音哽咽，眼泪止不住地在眼眶中打转。

“跟我还说什么谢谢。”徐兆源掏出手帕，轻轻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

“我爸爸就拜托你照顾了。”

贺念清如今放心不下的就是贺五爷，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永城，父女俩都没能见上一面，如今战火纷飞，她要去潜州避难，要想相见又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你放心吧，五爷一直待我不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保护他的安全。”

“那你什么时候走？”

“你就不要担心我了，这边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收尾，我自有安排，到时候会去永城与五爷会合的。”徐兆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准备准备，晚上早点去码头登船，记住了吗？”

“表哥，保重。”贺念清缓步走向门口，回头说道。

“保重。”

这一别，不知何时还会再见，“保重”二字在显得尤为珍贵。

……

清晨的江边，场面混乱到超出所有人的控制，所有人各凭本事，只为能够登上一艘船，求得一线生机。

贺念清再一次庆幸，昨晚连夜带领盛家一家老小登船，在夜幕的掩盖下，汽笛拉响，船只起锚，驶向未知的远方。

第一缕晨光穿破云层，驱散薄雾，给大地带来一丝光亮。

一夜未眠的贺念清，在安顿好一切之后，走出船舱，站在船头的甲板上，望向岸边。

等候登船的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聚越多，一艘小木船飘荡在江中，迟迟不敢靠岸，想要登船的人实在太多了，船靠岸的最终下场就是所有人一拥而上，这一叶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敌军的飞机就在头顶轰鸣，时不时投下几颗炸弹，在江中掀起巨浪。

有人自制了木筏，把家人放在上面，想要求得一个希望，可木筏才漂到江中心，便被卷入漩涡，消失不见。

一颗炸弹落在岸边，沙滩上顷刻间被染得血红，绝望的人群纷纷跳入江中，有的找来自家的木盆坐在其中，有的找个木棍或是板材便顺流漂下，还有的慌乱间拆下自家的门板投入江中。

渐渐地，他们皆被吞入江中，不见了踪影。

鲜血染红了江边的水，硝烟伴随着血腥气飘散在空中。

贺念清双手紧紧地抓住栏杆，才能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她不想再看这炼狱一般的世界，将目光投向茫茫的江水之中。

“贺小姐，谢谢你。”

声音从贺念清身后传来，她转过身去，讲话之人正是老管家盛立才。

“才叔，不必谢我，等羽堂回来，你谢他好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我才会去做的。”

回想起昨天那混乱的场面，贺念清仍然忍不住冒出一身冷汗。

才叔执意要留守在老宅，众人好说歹说，连哄带骗，最后还是祝梓尧找了两个人生生把他架着上了船。

盛老夫人那边得知是贺念清在操持着一大家子逃难，竟没说什么，仿佛对她所做的一切都保持着默许的态度。

“老夫人身体还好吗？”贺念清转过身去问道。

“还好，她不晕船，上了船精神还好一点了，刚吃了些稀饭，又睡下了。”盛立才轻声道。

“那就好，才叔，照顾好大家，也照顾好自己，后面怕是还有很多状况需要应付。”

说罢，贺念清将视线重新投向波涛汹涌的江面，巨轮正载着她驶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