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骨头先生的神秘花园(下)
筠姐像机器人一样把李开洋衣柜里挂着的衣服一件件拎出来展示,获得张冠华机械性的摇头:“不好不好,再看下一件。” 比起完成任务例行公事的大人,李开洋今天快活得连动作都活泼起来,他躺成一个大字,这只欢快的虫子在楼梯上蠕动着:“老师,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去yourland啊?” 周敏敏那头正在焦头烂额地在“开洋生日会”群里协调着问题:小丑的核酸到现在还没有更新,没有48小时核酸是进不了yourland的;许可儿对于花艺师的设计图总是左挑右选地不满意,一会儿要加个亮片小瀑布,一会儿又说紫色康乃馨衬托不出生日会的高贵;最着急的莫过于餐厅经理的催促,他几乎板上钉钉地告诉敏敏八人套餐绝计不够吃,每隔五分钟就来催敏敏加菜。特约助理兼首席策划敏敏还在等许可儿何时到家的消息,李开洋想拉上小区里的孩子,一齐出发。 月亮白白地照了一晚上,许可儿也白白地为肖晓欢喜一晚上。肖晓沉沉地在她身边睡去,似乎梦到了不快乐的事情,眉毛也打了绳结。类似的神气在李开洋的小脸上经常出现吧,在他不想上钢琴课的时候,在他的愿望得不到许可儿满足的时候。许可儿用手轻轻摩挲他的眉头。如果肖晓能看见月亮,那他也能看见许可儿满心满眼的喜悦。可肖晓的心不会被一轮月亮牵挂住,他如常沉睡,将夜晚的欢愉和情话抛在身后。 等到太阳扎扎实实地笼住他纵欲过度的身体时,已经是中午了。肖晓玩笑一般掀开被子,让许可儿一声惊呼,他似乎很是得意自己的恶作剧。 “怎么那么早就起床了?下午你有安排吗?陪我去打球?投中一个我给你一万块。” “不行哦”,许可儿迅速裹上了浴袍,“今天我儿子生日,我要去给他过生日的。”不怀抱秘密的许可儿站在阳光下,感受隔着玻璃的初春温度。 “好啊,那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朋友说这里有家做螺狮粉的小店很好吃。” 许可儿是很喜欢吃各种各样的粉的。去南京玩的时候,她要每天早上都吃一碗加双份鸭胗和鸭血的老鸭粉丝汤,鸭汤有点臭臭的味道总能勾出她肚子里的馋虫;去美国生李开洋的时候,医院里的白人饭和张冠华做的营养餐几乎要让她害上抑郁症,她就偷偷溜出去到唐人街吃一碗螺狮粉,油豆腐没有吸足汤汁,木耳丝也不脆,但让她好吃到落下泪来。不过,她总觉得富小姐不好吃这些劣质碳水,为了人设也要舍些口欲,只敢在人前吃些生冷高级的食物果腹,躲回天鹅苑的家里或是老家,才能放开手脚做自己。现在有人愿意带她去吃小吃,她很欢喜。 许可儿的欢喜在肖晓下楼带她买了一身昂贵又看不出牌子的休闲衫,又开着闪耀的紫色跑车将自己带到门脸极小的生料米粉店的时候,足足翻了倍。许可儿带着“贵人临贱地”的快感在小店里坐下,肖晓兴致不减,拿着手机对准桌上边角已经翘起的二维码贴纸招呼许可儿下单。 “好吃吗?”肖晓的语气满是得意,“我朋友就是广西人,说这里最正宗。” 许可儿真情实感地点头。她点了满满一碗猪杂老友粉,大肠的嚼劲、猪肝的脆嫩和猪肉的爽滑在她的嘴里弹琴,汤底是炒香了的豆豉配上酸笋,像一出浓烈的爱情剧,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打开了。许可儿暗想:还是肖晓这样的old ney有意思,既能在顶层套房开派对,又可以带自己来吃苍蝇馆子。比有些装大头的青年才俊高出不晓得多少。 “你儿子几岁啊,”肖晓已经把碗里的螺狮粉消灭大半,哧溜哧溜的吸粉声让许可儿觉得他和平时网上通稿里写的公子形象差出了太多,但多的是生气和可爱。许可儿看红油溅在了肖晓的手上,忙拿过餐巾纸给他擦拭。 “今天五岁生日,给他搞了个派对,我待会儿就过去带他出发。” “那你忙完我们有空联系,我下午找几个兄弟打完球要聊点事情。昨天玩得很开心。” 许可儿泡在气泡糖水里的心陡得酸涩一下,她暗笑自己天真,是啊,可不就是玩了一场,难道还指望肖晓一觉起来就当自己是个重要的角色了,他都结婚了,条件比老李更好,家门也一定比老李更难跨。但许可儿还是有些不甘,她清楚地在昨天的肖晓的眼睛里看到了情欲之外的东西,像是心疼混着理解。 她也想有不怀抱秘密的新感情。 荡漾在旖旎想法和现实问题的许可儿一到家就看到气得像牛蛙的张冠华牵着李开洋哄着抱着。李开洋穿一件蓝色格纹的小衬衫,却套上了灰色条纹的毛线开衫,底下一条老花运动裤并一双亮橙色的跑鞋,像个不伦不类的彩色小丑,让人密集恐惧症发作。 “你总算回来了!周老师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穿一身卫衣的张冠华轰然起身责怪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李开洋都等急了!” “催什么催,我不是来了吗?下午就让小孩子去游乐园玩一玩,急什么?”许可儿最见不得张冠华催命一样的脾气。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和张冠华出远门坐飞机,张冠华一定要提前四个小时就到机场,许可儿和她就坐在候机大厅里慢慢等着,等到困倦,等到对旅行完全没了期待。 “你就穿这个去啊?”许可儿斜母亲一眼,“太丢人了,你换套衣服。洋宝也被你打扮得像个乡下人一样,阿姨,给洋宝换那套我买的针织小西装。” 许可儿飘去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