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
舅兄?”刘承贵几乎掩不住眉眼之间的得色。
“哈哈哈哈哈哈,”仰躺在地上的张楚大笑起来,等他笑够了,他才僵硬地侧过头去看刘承贵,嘲讽道:“我张楚自幼读圣贤书,习孔孟之道,为官十余载,自认清正廉洁,却不想,”
他摇了摇头,被血糊住的眼角有晶莹一闪而过:“有朝一日,被你这等小人构陷。”
而后缓缓转头,看向那府兵头目:“我庆幸当初没把琴毓嫁给你,你如今所为,当真配不起她。”
最后,他将视线落在旁侧的翁泗脸上,望着他无力地笑:“先生…”话说一半,哽住,泪珠滚滚而下。
“我没有认罪,是他们…是他们…”
翁泗认真地看着他,言辞恳切:“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相信,我相信。”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不曾认罪。
我相信的,我相信你不曾认罪。
张楚这才似松了一口气,仰面而泣:“先生,您说的北境有出路了,出路在哪呀?”
他直勾勾地望着黑沉的天际,再度侧头看向翁泗,眼角跟着滑落一滴泪,凄楚道:“根本看不到!”
眼下已经是卯时,本该见明的天色,此时却暗得不能再暗,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征兆。
他余光扫了一眼姬宁,眼中的失望一览无遗,缓缓闭上眼睛。
姬宁听得怔住,呼吸一窒,想要上前扶起他的手登时顿下,不知不觉中攥紧了手。
“果真是师生情深啊~~”刘承贵又开口了。
他挑着眉看向姬宁,依旧装作有礼地作了一揖:“如何?世子殿下,这场戏能入得了您的眼吗?”
见少年拧眉,他不免觉着更加兴起:“看来是还没看到世子想看的片段呢?那就开唱下一幕吧!下一幕,叫天人永隔!”
他仍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少年的举动,生怕漏了一丝。
而此刻,面对自己的刻意挑衅,少年露出超越他年龄的沉稳,从容的可怕:“大夏以文武治国,陛下制法度,举贤能,重农耕,禁朋党,查贪腐。扶月州作为北境所属州,竟公然使得官员屈打成招,刘大人着实胆大。”
言辞间竟是丝毫未落下风。
“他张楚不过一个小小七品知县,家中人又俱已死光。死了便就死了,我随意找个由头便可敷衍过去。何人又敢质疑于我?”
少年并未多言,只是眸中墨色更浓了些。
“本官杀过的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杀一介小知县,着实算不上胆大。”刘承贵接着又补上一句。
实际心里也在暗自思忖:昨夜老师回信中所说若威胁到自身,可除之。
而此刻他看着台阶之下——不惊不怒的矜贵少年,心中危机感极盛。
少年处于如此境况下仍举态优雅,眉宇间一派沉静,仿佛置身于自家宅院之中一般镇定自如。
清凌凌的眸子漆黑如墨,墨色瞳仁里藏着隐隐的尖锐,静静地看着他,长身玉立,未退一步,似在无声地嘲讽他。
他神色冷下几分:此人不能留!若留他在北境,长此以往,莫要说他还能不能像以前那般说一不二,怕是他以前好不容易积攒下的基业也会被逼着吐出来。
念及此,他朝身侧那黑衣老者使了个眼色。
老者会意,上前,缓缓抽出身后的剑。
果不出所料,与老者交手瞬间,姬宁便暗道不好。
几下过招之后,老者的剑尖便压在少年细致的脖颈处,几乎瞬间就见了血。
翁泗踉跄着想走过来。
那边已有人来拖张楚下去,他一动不动,只两只眼珠子不时转动下,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姬宁面上装作认命般地闭上了眼,手下却暗自握紧自己袖中的匕首:不行,还没到时候!他武功不如身后这人,需得等他松懈下来,一击致命!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黑色折扇不知从何处飞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黑衣老者的剑击落了去。
老者反应极快,脚下生风,以极快的速度回到刘承贵身旁,观望周围。
“副总兵大人莫要这么大火气。”一道声音由远及近。
“舟书。”姬宁攸地睁开眼睛。
只见一顶红色小娇从房梁处缓缓落下,出现在众人面前。
刘承贵惊愕地看向来者:此轿出现的诡异。即便他不精通武艺,也看的出来,抬轿的四个人身法轻盈,步法暗藏玄机,皆是深藏不露之辈。
“阁下是谁?既然知道本官是此地的总兵,为何要拦我行事?”
轿中的人并未露面,只听得他轻笑一声:“只因这人——你杀不得!”
视线在接触到姬宁颈间那划出的极长血痕后,立时便冷了眸。
王氏少主一贯是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此时却收起了笑,冰冷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