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

一五一十地讲述着来。

“那日……”

继那名汉子发出质问以后，在场的百姓像是得到了鼓舞，接二连三地开始控诉。

“我们家世世代代都在虞州经商，是…是顾行远那畜牲，他刚上任就封了我们的铺子，褫夺我们的商号，强行解散我们的伙计。结果导致我们最新一批的上等茶叶在中途遇上雨水——无人救灾，损失巨大。我的祖父因此染病，日夜忧心，哀怨而死。”

“姚琛姚大人，将军认识吧？家父乃是一名绸缎商，我们家的苏锦在四国都排的上号。可因为不教给他们姚家漂染技术，被他们打成重伤，横死街头，事后为了掩盖，更是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我们全家没入罪籍……”

“我与夫君原本开了一家典当铺子，生意极好。旁边铺子眼红，起先先是威胁我们让我们搬走，我们不肯。后来他就给总兵府里的官兵们塞了银子，使计封了我们铺子。还四处造我夫君的谣！”

“还有！还有！我们掌柜那是多好的人啊！就因为帮着这些受苦的人多说了几句话，一夜之间，全家上上下下五十几口人，全没了，真是造孽啊！”

姬卿站在正中央，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

听着他们一声盖过一声的厉声质问，看着他们一个个带着因为气怒而扭曲的脸，阵阵恍惚。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也不知道北境为什么是这样？那…哥哥知道吗？

她被人潮狠狠撞击，一张又一张的陌生面孔在她面前不断被放大，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清楚他们脸上的表情。

愤怒的，厌恶的，畏惧的，忧伤的，无奈的，更多的还是…漠然的。

仿佛一切事物都入不了眼的那种漠然。

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声讨她，她被他们的质问声逼得连连后退。

陈三二和曲直还有身旁的士兵面色紧张，长枪横在身前，手臂微抬，就要动手，但听见眼前的银甲少年低喝，下了命令：“不准伤人！”

他们不得已停下动作。

可后来，也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打他，打死他！他们是一伙儿的！为我们的亲人报仇！”

下一瞬，陈三二等人和曲直就被挤开了去，而姬卿几乎是猝不及防地就被推到在地，紧接着人群瞬间涌上，已然陷入失控的局面。

她的辩解声在此时根本就不起作用！

不断有脚踢到她背上，腰腹部，甚至那双如葱般的玉指也被几双鞋靴重重碾过。

她已经爬不起来了，只能趴在地上，狼狈地双手护住脑袋，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嘴张张合合。

混乱持续了好一会。

“诸位，可愿听我一言？”城头上边突然传来道低沉硬朗的声音。

——是秦衍。

他周围围着的大晏士兵，皆是又轻蔑又不屑地看着下面那场闹剧。

有外人插手，激愤的百姓这才找回几分理智，看着躺在地上血迹斑斑，无声无息的银甲少年，不禁有些后怕，连连朝后退了许多。

“这位小兄弟，想来是刚上任没多久…还不熟悉……”

“闭……闭…嘴！”喝止的声音是趴在地上那人所发出。

“咳咳…咳，我大夏的事情，还容不到你来置喙！”她看样子似乎是想要撑地站起来，可尝试几次以后脱了力，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被挤到外围的曲直见状，连忙艰难地拨开层层人群，快步到她面前，低声道：“小姐…”

听到这个称呼，姬卿抬起眼看了看这位看着她长大的王府老人，那双平日里清透的眼睛此刻像结了冰：“二叔人老了，眼睛也跟着花了吗？！”

曲直自知失言，只默不作声地上前扶起她。

人在他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来：“五皇子可收刮的差不多了？你也看到了，北境已经与空城无异，别在耗费心力了，回你们大晏吧！”

城墙上站着的一名大晏士兵扬枪朝下指向她，怒目而视：“放肆！谁允许你这么跟五皇子说话？！”

“那谁又允许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出乎意料的平静语气，吐字很是清晰，但偏偏又带着股平常人少有的凌厉。

秦衍止住了还想要继续上前的士兵，垂眸看向那少年郎：他唇边上甚至还有血，却被他极为不在意地抬袖抹去，抬头望着他的眼神布满刀兵之气。

下一瞬，秦衍抬手。

城墙之上的弓箭手立马绷紧身体待命，准备发射，却听见他们的五皇子来了句：“鸣金，收兵。”

“五皇子！！！”

“五皇子？？？”

“收兵吧！”秦衍毫不犹豫地转身，留下一脸莫名的大晏士兵们面面相觑。

半晌，还是先前那名眼色快的开了口：“还愣着干嘛？没听见五皇子的命令啊？！收兵！”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