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

京城从来不缺热闹，只不过最近有些热闹过头了。

先是柳相爷家女儿服药自杀了，虽说这个消息被相爷有心按压了，但这京城怎会缺少消息通天的人呢。不出一天，这件事就在京城传开了，不过碍于相爷的面子，大家也没有在他面前谈论这件事。

后一件事就是户部尚书徐家发生的了，这还得要从徐家大少爷回京说起。徐家长子徐呈未满十六就远赴边关，抵御蛮子整整五年，最近在与蛮子对战中取下对方元帅首级，迫使敌军投降。

之后，林国派使者递来求和书，承诺二十年内不再主动发起战争，并向大盛国献上一城。

圣心大悦，下旨召徐呈回京受赏。

本来这对徐家来说是天大的喜事，但不巧的是徐呈向皇上讨要的封赏竟然是希望边关将士有过冬的衣物。

这一讨赏一出，皇帝首先是愣住了，之后是大怒。近年来全国各地都无大灾，国库充盈，因此拨向边关的银子每年有十万余两，怎会出现边关将士没过冬衣物的情况。

皇帝当场下令彻查此事，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发现诸多世家都牵连其中，其中牵扯最深的竟然是徐家家主，徐呈的亲生父亲。

京城的人们都在讨论，儿子在边关浴血奋战，当爹的却在后方中饱私囊，真是天理难容。

当然，也有人在私底下说徐呈过于冷血了，虎毒还不食子呢，这当儿子的这样，是不是有些……

不过也有人反驳：徐尚书这般行径，不正是将他儿子往死上逼吗？再说大荣是最重法度的地方，怎么能犯了错而不受罚呢？

是夜，大荣皇宫，皇帝召见了柳相和几位尚书、御史台几位大夫，共同商讨如何处理徐尚书的贪污一案。

“陛下，臣以为这件事需要从重处罚，毕竟徐云庭犯的可是国法，若不处理好，以后若有人再犯此类事，会以此为借口，逃脱重责。”一位年轻的御史大夫首先出言。

听了他的谏言，皇帝扶额想了想，开口说：“爱卿们还有其他想法吗？”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沉默地低下头。

大殿里的气氛低到了极点，皇帝再次发声了：“如果依法度的话，徐尚书的事情该如何处理？”

礼部尚书躬身站出来：“陛下，依我大荣法律，贪污白银一万两以上，主犯需斩首示众，主犯家属没参与贪污者得执行流刑，参与贪污者执死刑，留全尸，财产全部充公。”

皇帝想了想，说：“如果按律处理的话，会不会太过于严酷了呢？”

兵部尚书赵严接道：“陛下，徐呈将军如今在边疆立功归来，如果直接就按律执行，会寒了徐将军的心，也会寒了守边将士的心啊。”

“陛下啊，臣认为不如将徐家父子功过相抵，将徐尚书夺去官职，贬为庶民，终生不能为官，参与其案的徐兆同贬为庶民，并且终生不可入仕，徐将军举报父有功，戍边有功，以此功换取家人平安，臣认为是合理的。”

“柳相觉着如何？”皇帝把目光投向今夜一眼未发的柳民身上。

“臣认为赵大人所言很是合理，功过相抵，既惩罚了触犯法律者，又保全了立功者的面子，此法甚妙。”

闻此言，皇帝似乎还是有什么不满，但也没了再问的心情，他疲惫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让朕再想想。”

“臣告退！”众人齐声道。

众人躬身退出了议事厅，赵严拉住了礼部尚书陈力：“你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想不想处罚徐季那老匹夫啊？”

“你还没有明白吗，陛下只是无能但不昏庸，他只是碍于徐呈将军的面子，想要处罚徐季，但又要权衡下三军的面子，”陈力说罢，叹了口气：“皇帝陛下无能，太子体弱，大荣危啊！“

此话一处，吓得赵严一身冷汗：“这话是可以乱说的吗，再说太子身子最近不是好转了吗。”

几人说着话，渐渐走出了宫门。

这时夜正深，清冷的月光洒在皇宫建筑上，薄雾这时也来凑热闹，竟将这恢弘的建筑衬出了几分颓势感。

皇帝风原在大臣们退出议事大厅后，头疼极了，他现在还是不能下决定如何处理徐季，无论如何处理，总是觉得自己会没有考虑周到，真是难办的。

近侍许进瞧出了风原的忧虑，近前询问：“今儿午后太子差人来问陛下您是否有时间去东宫用食，老奴见陛下一直忙碌，便想搁一搁等陛下不忙时再说，岂知老奴记性不济，现在才想起。”

“你这奴才，怎么不早说，太子的话当然要当场就通传过来啊，朕再忙，陪自己儿子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传我令，摆驾东宫。”本该发怒的皇帝却是面容松动，对近侍的错误只是口头呵斥了几句，便急急去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