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心咒
不对劲。
汉遥想,绝对不对劲。
好好的人,怎么宁愿饿死也不吃一口供果,不出一步庙门,像个瘫痪的病人般倒在庙里?
她尝了一口供果,太熟了,甜到发腻的汁液一咬就淌了下来,果肉也软踏踏的,这果子在玉城再常见不过,家家户户都种,野外也常长,叫做咬舌果,肉脆味甜,只是吃多了嘴里发涩,舌头也疼,故取了这个名。
果子没什么问题,难道是有什么只进不出的结界?
汉遥里里外外走了几趟,畅行无阻,又把那两人的尸身搬出了庙门,也没什么阻碍。
汉遥想不明白,一切好像蒙上了一层纱,让她看不分明,活活饿死的人,被挖出一个大洞的神像,还有不知何时摆上的供果,冥冥之中,好像有一条线将这一切串联起来。
供果太熟得快烂了,思考间,在她手心就流出些鲜红汁液来,渗到掌心伤口处,一线黑色涌了出来,是织娘。
自她看到自己的供灯后,已经许久未出声音,织娘看着她满手的黏腻果水,问道:“这是什么?”
汉遥问:“你不知道?”
织娘“嗯”了一声。
织娘莫不是本地人?
汉遥心中奇怪,却还是答道:“玉城家家户户都种这个,叫……”
汉遥语气一滞。
叫什么?
明明刚刚还记得名字,怎么现在又想不起来了?
不对,汉遥呼吸一停,连忙回忆,她刚刚看那人快饿死了,便拿了这些果子,这果子极为常见,滋味也好,只是不宜多吃……
为什么不宜多吃?
汉遥猝然低头,湿了又干的粉色外衫生了皱褶,这料子又薄又轻,十分金贵,是叫做……
是叫做什么?
她的牙齿不自觉地打起颤来。
一切都被串联了起来。
汉遥遽然起身,逃命般窜出了城隍庙。
庙外树影斑驳,被她搬出的两具尸体躺倒在地,神情痛苦而扭曲,仿佛一个血腥的预兆。
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
忘心咒!
汉遥抹去头上冷汗,咬牙道:“晏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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昶国玉城,天子脚下。一块瓦片砸下来,随便砸中个人都是泼天富贵,累世公卿。
纵使在这样的地方,还是少不了乞丐流氓。老石就是如此,他平日里睡在勾栏后的污水巷里,找个角落,借着不知是那家的一片瓦檐,有一天没一天地活着。
屋檐好,能遮雨,能挡风,这样的好地方,他离了一刻就被人抢了,他名字里带个“老”字,论气力,打不过那些年轻力壮的,论人脉,他要是真有,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境地。
老石想骂,一口唾沫含在嘴里,被占了他地界的那人一看,又不敢呸到他脸上,搓了把脸,悻悻走了。
和他有同样烦恼的不止一个,都不知道往哪去,老石想了半天,想起了山上那间破庙。
庙里也是好地方,这一点却只有他想到了,其他人像是忘了还有这座破庙,他佩服于自己的聪明才智,瞒着所有人进了这间破庙。
破庙里没人,他找到个角落,蜷着要睡,谁知后脚就走进来一群汉子,一身的脏土,身上那味道,老石不知道怎么描述,又怪又酸,他一闻都要吐。
人多势众,但老石并不想放弃这好不容易得来的风水宝地,他缩在黑暗里,尖着眼睛看那群人。
那群人不像乞丐,一人怀里裹着一个布包,渗出绿油油的水来,还有个人背着个长条的,看不出是什么,他人瘦小,窗下又黑,那些人竟没发现,把手里怀里背上的东西一放,叮里哐啷地响,老石定睛一看,铁锹镐头洛阳铲。
他头皮发麻,这是群盗墓贼!
这行损阴德,不光彩,连乞丐都避着走,老石觉得晦气,又不敢跑,瞧着镐头犯怵。
那几人都没说话,神情很严肃,为首的点上香,插进了神龛里,又摆上几个供果,红艳艳的,老石盯得流口水。
神像被扣了眼珠子,看上去有些诡异,另一个人从怀里掏出了什么,老石这个角度看不见,其实是一对黑色的宝珠,冰冰凉凉的,握着珠子的那人扬了扬下巴,道:“就是从这儿扣下来的。”
上香的像是这群人的头目,点了点头,几人在神像前拜了一拜,拿上家伙什走到了神像背后。
这是要干啥?
老石有点好奇,刚伸长了脖子,就听见“哐哐”几声。
那群盗墓贼在挖神像!
这群人疯了?连城隍爷都敢动?老石旋即一想,他们什么缺德事没干过,也不差这一桩。
老石这下是真跑不了,他刚刚脖子一伸,恰好被那群人中的一个发现,上来就逮住了他,老石被按在地上,魂飞魄散,鼻涕眼泪一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