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描金花卉纹桌案前,修长的指尖在桌案上轻轻一点,目光落在对面墙上的壁画上。
壁画中少女身着白衣,背向而立,正对窗吹笛。窗是红漆雕花的落地窗,微风灌入,少女衣裳翻飞,如天上宫阙的仙女。窗外是一树梨花,远处是青山隐隐,明月当空。
这幅画,真实的就好像是从眼睛里拓印出来的般。
他大伯祖母年轻时候,月夜临窗吹笛,屋外梨花,正是她与大伯祖父初遇时。只要有心打听,就能打听到。
这德嘉乡主确实有点小聪明,画了这么幅画讨好他们萧家的宗妇。
萧御唇边缓缓浮起一丝冷笑,他终于意识到那晚他疏漏了什么。
傅思年对此却一无所知。她进萧府待了快半个月,出来时已经接近重阳了。田庄、纸坊,铺子各处积下的事项都需要她处理,忙得很。
索性女学也不去了,向先生请了两天假。
葫芦巷那边孔氏回了信,说她三伯傅正言决定出书,现下已经落笔了。
她打算抽个时间约孔氏出来一趟,给书提点意见。
马车到了纸坊,傅思年想看看上次叫罗管事试验用竹子做的纸张效果如何。罗管事忙拿出做好的纸张,傅思年翻看了几个批次的,都觉得不太理想。便道:“厚薄均匀,纤维细腻,只可惜颜色不够白,是不是漂白不够呢?还有拉力和韧性似乎也不够。”
罗管事点头称是:“这已经是试过好几茬中挑选出最好的了。”
傅思年道:“但是和树皮纸一比,就会被比下去了,价格上也不会有优势。这样吧,你吩咐下去,坊里若有谁能想出办法解决纸张不够白及拉力韧性的问题,赏银五十两。”
希望重赏之下,坊里的工匠能发挥出自己的潜力出来。
罗管事正要应承,不想有工匠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不好啦,乡主,外头有一队人马朝我们纸坊走来。”
傅思年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她还是抱持着侥幸的心理走出去,待看清楚那队人马中当先的那人后,一颗心霎时被冰水浇得透心凉。
说实在话,之前安然走出萧府,她多少有些得意于自己将一个顶级世家耍得团团转。这才过了一天,对方就找上门来了。
她脑子飞快地运转,回忆自己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转眼间那萧御已到跟前,她看着他翻身下马,大踏步走到自己面前。
“原来是萧大人,真是贵客踏贱地,可是我们纸坊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需要劳烦您这个大理寺少卿亲自出马?”她笑意盈盈地屈膝施了一礼。
一靠近,被萧御的身高所压迫,颇有种乌云遮天的感觉,又不自觉后退了两步,拉开点距离。
萧御的眼睛深邃不见底,傅思年只能靠推测,他大约是有点不高兴的吧。
不过她还是努力将眼睛瞪得溜圆,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眼睛清澈见底,睁大的时候有种孩童般乖巧无辜的感觉。任谁看了,都想不到她会骗人。
萧御盯着傅思年静默了三息,就在傅思年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却见他笑了笑,“此处人多口杂,不宜宣诸于口。不知德嘉乡主可有静地一叙。”
傅思年越发忐忑,他到底要说什么?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知道她偷藏顾云珠的事,还是知道她把顾云珠带出府,又或者是他手眼通天,已经把顾云珠找出来了?也有可能,他此举不过是虚晃一枪,在讹她。
傅思年一边寻思,一边将萧御迎进纸坊。
虽然她并不常来,但纸坊还是给她留了个小房间办公事用。
罗管事端来了茶水就退出去了。
傅思年没话找话:“不知萧大人大驾光临,未提前备上上好的茶叶,纸坊的茶盏和茶水都只是寻常,还望大人见谅。”
“无妨。”萧御淡然道。
说完这句后,他又一言不发。
傅思年借着喝茶水的动作悄悄地打量他。上次见面,就知道他长得一副迷惑人心的好皮囊,难怪京城众多未出阁的少女被他的色相所迷。
外头斑驳的日光透过窗棂打进来,落在他的肌肤上,如寒山玉石所散发出的清辉般,越发衬得他鬓若刀裁,目如点漆。
这般相貌,要是去了现代,当个明星顶流也够格了。
但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清冷又无端地将人拒于千里之外,又让傅思年清醒地认知到,他是古代的男性。长得再好看,受古代的教育熏陶,思想估计就如埋入土里几千年的老古董。
这般静默下去也不是办法,傅思年率先撑不住,硬着头皮捏着嗓子怯生生地开口了:“萧大人来此地,是有什么要事在身吗?”
这回萧御终于接话了:“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找德嘉乡主帮忙画一幅画。”
傅思年松了一口气,早说啊,看把她吓得肝胆儿颤,原来不过是想要幅私人订制,“不知萧大人对画可有什么讲究?”
萧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