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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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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尝与望气王朔燕语,曰:“自汉击匈奴而广未尝不在其中,而诸部校尉以下,才能不及中人,然以击胡军功取侯者数十人,而广不为后人,然无尺寸之功以得封邑者,何也?岂吾相不当侯邪?且固命也?”朔曰:“将军自念,岂尝有所恨乎?”广曰:“吾尝为陇西守,羌尝反,吾诱而降,降者八百余人,吾诈而同日杀之。至今大恨独此耳。”朔曰:“祸莫大于杀已降,此乃将军所以不得侯者也。”——《史记·李将军列传》

元朔二年,秋

“将军,您这一生,可曾有过后悔之事?”

年逾半百,早知天命的老将军转着手上的油黄扳指,沉吟片刻,“不瞒相师,确有一事,早年老夫做陇西太守时,羌人谋反生事,为保城中无虞,老夫设计杀了来降的八百羌人,这是老夫一生的罪过了。”

“将军啊,没有比杀死降虏更大的过错了,将军今生,恐难封侯。”相师长叹,“不仅如此,您的祸事将延续三代…”

“你家的祸事才延续三代呢!”从窗边忽然冒出来个小姑娘的脑袋,眼睛亮晶晶的,“阿翁,打他出去。”小姑娘撑着窗边翻进来,“小哥,不用你管,我能行。”

“令儿,贵客在此。”老将军刚想假装瞪眼睛,小姑娘便猴过来依偎在祖父身边,“阿翁,小哥今天中了一百六十七靶,我中了一百九十六靶,我厉不厉害?”

“定是你这小毛头背后弄鬼,作弄陵儿。”李广向窗外朗声道,“陵儿,你也进来。”又向相师歉意一笑,“家中小儿无教,惊扰贵客。”

“对不住,贵客。”小姑娘也不一味撒娇,听了祖父的话,起身施了一礼,“令儿向您赔不是。”

“无妨。”王朔捋须笑道,“女郎目生龙虎之威,见之精神,在下看见女郎也高兴非常。”

“阿翁。”相师抬目细观,那小儿郎比之女郎年长约一二岁,生得英气非凡、颇有祖父之态。

“陵不知客人在此,让小妹闯了进来。”李陵当即见礼,“望客人海涵。”

“无妨、无妨。”王朔心下叹息,唯恐李将军相问。

“这猴儿成日耍贼弄鬼惯了,又不是军营里,你哪里能拘住她。”李广亦不责怪,招手唤李陵坐在身边。

“相师,老夫家中所有小辈都好,百年之后无可忧虑,唯有这一个陵儿、一个令儿,小子尚未出世便没了父亲,总觉先天柔弱,丫头又是猴猱性气,孩子里偏她要强,一时看不住便要惹出事来,欲待怪责,见了她又想起先绛侯的惨烈,不忍苛责,便纵成如今这般,劳烦相师为这两个孩子看相,免得老夫身过黄泉,还要忧心他们。”

王朔便细细打量两个孩子,“女郎面如皎月,眉锋高挑,形如凤翎,眉目存凤凰欲飞之相,想必还有同母兄弟,凰凤之生,女郎占先天之机,若为儿郎,必王一方,身为女儿,亦贵不可言,可惜女郎眉间印堂处暗聚青痕一点,青木生火,为血气凝聚所致,乃性烈好强之证,虽有主命,则寿数不全、短折而亡。”

“郎君怀游龙之相,来日辅佐王庭,无短寿之虞,恐是游龙高去,纵封侯拜相,必远长安千里矣。”见老将军面带忧色,王朔终究还是隐瞒了那句,只怕身为异国用,终不得还。

“陵儿倒罢了,男儿死边野,为国效力,只是我家这丫头何以至此啊?”

“将军生平杀人无数,这孩子的外祖先绛侯,手下亡魂比起将军您只多不少,寡妇与幼子的哭泣哀绝天地,亦不能使死去的人复生,您又如何能与天意争夺她的命运呢?”王朔劝道。

“请相师看在先绛侯与老夫为我朝戎马一生的份上,留住这孩子。”李广一生强项、不肯低头,此刻竟生生朝相师行了大礼,王朔连忙去扶,“李将军,并非在下不肯相助,人的命运由天地鬼神决定,你我这样的凡人怎能轻易更改。”

“阿翁、阿翁,您别求他,小哥,扶阿翁起来。”小姑娘攥着祖父的衣袖,对相师怒目而视,“我偏要活到一百二十岁,发你的墓,掘你的棺,鞭你的…哎哟,小哥你拉我做什么?”

相师的话,李陵纵然不能全懂,也明白了七八分,连忙按着小妹下拜,一字一句道,“求相师救小妹一命,生死之恩,来日陵若辅佐王庭,必不相忘。”

“李将军,将军啊,我何德何能受您的大礼,快请起来。”王朔叹道,“在下确有一法,不知女郎的官名为何,可有备字?”

“自然,这孩子生来便开了眼睛,她母亲见她眼睛明澈如水,为她取字滢君,大名单一个令字,说是‘令无绝衰’,小儿女之情,老夫也随他们去了。”

“是了,令肖金,女郎本姓属木,字属水,水木之气相成,倒暂制金火之危,将军可知前代林光宫?”

“就是如今的甘泉宫?”

“正是,此地为先朝废帝行宫,宫人多有枉死者,血光何其重哉,林光既已更名,水木之气相乱,女郎此生若不近甘泉,及笄作妇,远离长安,或长寿有望。”被小姑娘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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