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容宁答不上来，她当时呆坐在那里，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感到疲累，某一瞬间忽然觉得死亡是一种解脱，可是怔怔看了楼下半天，脑海里有无数个跳下去的念头，腿脚连迈出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炽热的阳光晒得她身上暖洋洋的，莫名的，她就流下眼泪，哭着哭着，跳下去的念头没有了。

“你放心吧，以前没走到那一步，以后也不会。”

容宁说完，头也不回转身上楼，刚一走出陈禹的视线，便顿住脚步，紧紧抓着栏杆指腹微微泛白。

陈禹的每一句话都戳在她的心里，那些避而不谈的话题，那些冲动的瞬间，都是她最脆弱最敏感的伤口，如同一把刀插在心脏，留在那里还能苟延残喘，如果非要拔出，便会流血致死。

容宁站了会儿，心中郁结难解，楼上忽然隐约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她闭关太久，平时几乎没什么人联系她，就算打电话能不能接到也是随缘，久而久之，大家都选择了发消息，她每晚睡前会看一眼，统一回复，通常是三言两语，简单至极，能坚持到现在还有联系的人不多。

如今会打电话的只有一个人——柳毅。

容宁拿起手机，一看果然是他，她对着镜子扯扯嘴角，整理好情绪，赶在电话自动断掉的前一秒按了接听。

电话迟迟没有接通，柳毅准备挂掉再打，终于听到那句很轻很淡的“喂……”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话语中只有询问，没有责备。

容宁解释：“刚刚在楼下。”

她只说了一半，柳毅已经懂了——手机在楼上，现在人人几乎手机不离手，大概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能离开手机，而她是其中之一。

两人聊了几句日常，之后多是柳毅挑起话题容宁接话，且回答平平无奇，柳毅想到曾经那个幽默风趣，乐观开朗的女子，满是怀念和叹息。

电话里忽然没了声音，容宁不慌不忙，手机放在耳边静静等着，房间里静的出奇，外面传来电锯的声音，是有人在锯木头。

“柳毅……”

“嗯？”

一喊他的名字便有所回应，容宁感觉很安心，“没什么，我饿了。”

柳毅看看手表已经下午两点了，“怎么这个时间还没吃饭？”

容宁一向不按时吃饭，随饿随吃，好久没听到这样的关心，一时心情复杂，“上午在收拾花房，没注意时间。”

话尽于此，柳毅说：“那我挂了，你好好吃饭。”

陈禹热好饭菜，半晌不见容宁下来，被汗浸湿的衣服贴在背上，凉飕飕的，非常不舒服，他想了想跑去洗澡。

容宁挂了电话，没有立刻去吃饭，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才慢悠悠走去厨房。

饭菜摆在桌上，用碗扣着，不见陈禹的踪影，容宁拿开碗，盘子里满满当当，没有动过。

是有什么急事吗？竟然饿着肚子就走了，容宁正想着，陈禹突然出现在门口，头发湿漉漉的，身上穿着她刚才找的那套衣服，衣服大了一圈，松松垮垮套在身上。

陈禹穿着别人的衣服，有点不自在，见容宁一动不动盯着他看，忍不住问：“很奇怪吗？”

不是奇怪，是别扭，说不上来的别扭，想了想，才发现哪里不对，柳毅的穿衣风格偏商务，陈禹的风格偏潮流，现在陈禹就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滑稽可笑。

但不可否认那张脸还是帅的，如此看来倒也别具风采。容宁移开目光，淡淡一笑：“没有，只是你比较瘦，有点撑不起来。”

饭菜放了太久，口感一般，容宁并不在意，还比平时多喝了小半碗粥，吃完饭，主动承担洗碗的任务。

陈禹开始打电话咨询医生，安排假期。

春风暖，吹绿了北国，带走了冬的寒冷孤寂，越冬的泥土发出青黄的芽，向世人昭示着生生不息的存在。

周末，晴空万里，春风和煦，柳毅名副其实来春游，三人一起爬上后山。

谭晓最喜欢春天，兴致勃勃地问：“容姨，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你去过扬州吗？”

容宁对上少女炯炯有神的目光，轻声说： “嗯，去过。”

“那扬州有什么好玩的？”

容宁想了想：“……时间太久，忘了。”顿了一下又说，“等你有空了，可以自己去看看。”

谭晓已经习惯了这种淡淡的口气，自顾自讲起了自己想去的各种地方，滔滔不绝，满含对大千世界的憧憬与向往。

容宁看着女孩眉飞色舞的样子，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十八岁以前没有离开过家里和学校，唯二的两次远游也是和爸妈一起在古都玩了几天，二十岁那年远走，去追寻心目中的诗和远方，十几年的光阴匆匆而过，转眼到了现在，不知道谭晓的未来会有怎样的奇遇。

容宁把手背在身后，仰头面朝天空，眯着眼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