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正月二十二，阳光和煦却不温暖，大风一吹，云在空中翻涌，地上，枯叶夹着尘土随风而起，柳毅站在远处，终于看到了日思夜想的那抹倩影。她剪短了头发，带着渔夫帽，一袭黑衣，远远的走上来，安静笔直的立在那里。

他坚信，这一天她一定会回来，所以从早上等到了下午。第一眼，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风扬起发梢，露出半边脸，依旧是清淡的表情。

落日时分，她盯着门口的那把锁，背景是调色的天空和起伏的山脉，走时，院中的花开的正艳，来时，只留仙人掌在冷风中顽强的活着，这是她当年最喜欢的植物，因为像她。

柳毅握着那把她留下的钥匙，他想的和她表达的一样吗？他看着她远去的背景不敢上前，眼睁睁看她开车离开。

那是他家的方向，她是准备去找他吗？柳毅默默跟在身后，心中隐隐有些期待，又担心是空欢喜一场，只见她把车停在路边，从后备箱拿出行李箱，与陈禹交谈了几句，挥别之后，继续朝前走。

隔着绿化带，他缓缓的跟在身后，一段距离之后，她忽然消失，然后像只暗夜的幽灵站在了车前。

她一身黑，除了一张脸整个人隐在黑夜里，表情没有有一丝慌乱，透过挡风玻璃，平静的看着他大半个笼在光影里的脸庞。周围万籁俱寂，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不知过了多久，她平静的退后一步，把路让开。

“去哪？我送你。”

车里没有放音乐，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细碎斑驳的光影随着高速行驶的汽车迅速恍过他因为削瘦而显得更加棱角分明的脸，整个人因为沉默而显得格外冷酷。

容宁忽然有点胸闷，他曾为了她变成一个话唠，如今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和她说了，而她也不是当初那个坐在他旁边努力找话题的明媚女子了。

她摸到了开关最终还是没按下去。

柳毅突然把车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我下去抽根烟。”说完，他就拿着烟和打火机下车了，显然不是在征求同意。

容宁打开车窗，默默呼了两口气，几个月不见，他似乎清瘦了不少，又似乎沉静和内敛些。靠近机场高速，时不时有汽车飞奔而过，他靠在汽车前盖，点了一根烟，像是早有预料一般，他突然回头，往车里看了一眼。

她来不及回避，直直对上他的目光，而他似乎笑了下。

容宁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回眸中，他已经灭了烟上车来，却依旧沉默不语。

“谢谢你送我。”容宁解开安全带，尽量表现的礼貌自然，又不显得生分，车门落了锁，她没打开，听到柳毅问：“有空吃个饭吗？”

容宁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进去刚好，犹豫了一下：“嗯。”

柳毅为了等她一天也没怎么吃饭，饿过了头，只吃一点就饱了，坐在他对面的人倒是吃的很香，不知道是太久没好好吃东西还是胃口变好了，她从前吃的都不多。

容宁为了赶飞机午饭吃的简单，一直到现在颗粒未进，又担心尴尬，只埋头吃饭，察觉到头顶的视线，默默放慢了速度，听到他问：“从什么时候发现我跟着你的？”

她开车的技术很一般，他远远的跟着她也没有跟丢。原本他是不确定的，直到她站在他面前，也许是一时冲动她最终让开了，柳毅有一瞬间的失落，随即藏起情绪，起码见到她了，知道她安然无恙。

容宁有种被拆穿的窘迫，抬头对上他温和的眼神，抽出纸巾擦擦嘴如实回答：“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就发现了。”那条路路她不知道走过多少遍，身后有人她轻易就能察觉，墓碑前的那束鲜花肯定了她的判断，只是一路上她都在犹豫要不要见他，离开的时候说了分手，他也同意了，她问了自己无数遍，倘若见面了，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呢？

柳毅没有接话，眼神晦暗不明，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容宁没了胃口，看看柳毅碗里没怎么动的米线，忍不住问：“你怎么不吃？”虽然是随便选的，但味道还算不错。

“不太舒服。”

“胃又疼了吗？”

“嗯，”柳毅状似无意的添油加醋：“前两天刚出院。”

容宁不知道事情已经过去几个月了，惊愕之余只剩沉默，照顾好自己这几个字在现实面前多么苍白无力，自责的低下头不去看他。

他突然嘴角上扬，似真非真的说：“骗你的，这都看不出来。”

关心则乱，看着他得意又愉悦的笑容，容宁才反应过来这是试探，而自己轻易就被套路了。一直以来，他总是能轻易调动她的情绪，而她只能随着他的节奏，一步步陷进去，从站到他面前的那一刻起，她就完全丧失了理智，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该走了。”

万家灯火，星星点点，亦真亦幻，飞机离开跑道一点点升入万米高空，平稳而快速的前行，机舱内偶尔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耳边仿佛还留有回音：“早点回来，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