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座桥
,但转念一想人都死了还讲什么礼貌,于是他直接问道:“先生看上去不像是个死人。”
男人并不恼怒,轻笑道:“活人可不能在这儿。”
金生哂笑一声,有些尴尬道:“自然自然。”
金生觉得问人是怎么死的不太礼貌,可他又太过好奇,于是双眸紧锁白衣男人,好几次张嘴却并未吐出任何声音。
“你是不是想问我,我是如何身亡的,对吗?”男人一眼便猜到金生的心思,他面上笑意更甚。
金生被戳穿之后更是尴尬,他连连点头,压低声音疑惑地问道:“我看先生身上并没有什么致死的伤痕,您看起来又这般年轻,是为何——”
“我不过是到该死的年纪,便该来到这儿。”男人依旧未收敛面上笑意,眸中闪过一道似有若无的光亮,语气平淡道。
“啊?”金生张着嘴,更疑惑了。
之后无论金生再怎么问,男人的回答都如之前一般。
他重复着‘到该死的年纪,便该来到这儿’。
金生左右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便放弃自己的好奇心,反正按照传说中的记载,他喝过孟婆汤下辈子便什么也不记得,自然也不会把疑虑带到来生。
他们走在愈来愈长队列中间位置,牢牢跟着前头的魂魄向前,他们沿着漠河一路向西,穿过生前无心观看的秀美山河,如今却都化作焦土,残缺的魂魄发出阵阵哀嚎,绝大多数新魂,游荡七天七夜依旧难以相信自己死去的事实。
此时黑白无常便会祭出手中锁链,将魂魄牢牢捆在末尾,被拘魂锁捆过的魂魄,目光将会变得极为呆滞。
一众魂魄跟着黑白无常爬上不周山巅,往下一眼望见的便是望不到尽头,奔流不息的忘川,忘川的美丽是极难用言语来形容的波澜壮阔。
“忘川居然比漠河还宽。”金生喃喃道。
“这世上不会有比忘川更宽广的河流,因为忘川连着的彼岸,是一旦抵达便相当于抛弃一切,永远回不到此间的彼岸。”白衣男人的话语中不知为何染上些许悲伤。
金生听不懂,也不太明白,他哦了一声便专注观察着周遭。
忘川河边种着极为漂亮的曼珠沙华花海,而花海对面即是真正意义上的吧彼岸。
曼珠沙华的花瓣红彤彤,风一吹叶子便跟风律动起来,发出沙沙声响。
忘川之上驾着一座几乎望不到尽头的巨大石桥,石桥侧边刻着‘奈何桥’三字,黑白无常带着一长串的魂魄踏上奈何桥,金生从石桥边缘只是探出头去便吓得腿软,他差点往外一头栽进忘川河中。
“这,这是什么啊!”金生惊恐道。
男人眼疾手快拽着金生的衣领把他拽离桥边,好心提醒道:“这是不被允许轮回的魂魄,你要是掉下奈何桥就会如同他们一般,永生永世被困在忘川之中。”
忘川之水极为湍急清澈,这让他一眼便看见河底一张张清晰可见的脸,那些个脸全显得分外痛苦与恐惧,他们想要向上,却怎么也无法离开水面。
“多,多谢先生提醒。”金生害怕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他连连跨步向前紧跟在男人身后。
在金生看来,男人大概就是个谪仙,什么都懂。
金生害怕惹怒谪仙便也不敢再多问,他跟着男人一路向前走着,可前头的队伍却突然停下前进的步伐。
金生探出头穿过魂魄看向已经能看得清的桥头,他隐约见着桥头站着一个身着青绿衣衫的女子,他看不太清女子的脸,只见身边摆着一口极为显眼的巨大铁锅。
铁锅上方雾气缭绕,让女子的身姿更为影影绰绰。
金生想要开口问问男人,他知不知道前边他们将要遭遇什么,他看向男人的瞬间却突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
男人认识桥边站着的女子。
与此同时,黑无常大声念出生死簿上的名字:“刚才念到名字的人跟着我来,剩下的留在这儿喝完孟婆熬的汤,便都到轮转司投胎去!”
男人的表情变得极为痛苦与难过,他垂下眼眸用只有他们二人听见的声音,像是在反驳着什么无法反驳的宿命,他用沉淀几千几万年,比忘川还要久远浑厚的语调,陈述着早就被人忘却的事实:“她叫孟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