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座桥
即在脑子里过上一遍需要用的必需品,他快步跑回自己房中先拿来一些方才就想好的东西,诸如蜡烛火折子榔头一类。
他并未立刻点燃蜡烛,反而是用榔头从外头把门窗上的锁悉数敲烂,拉开窗户让太阳照进屋内。
等到屋子彻底变得亮堂,他方才看清屋内景象。
徐书墨看见屋内的盆栽随意倒在地面之上,漆黑的泥土散落一地,而花盆中的绿植树叶和树皮都被啃食干净,他有些诧异地看向此时躺在床上的招娣,方才发现她的白裙上沾满泥土,嘴边也是一嘴的泥。
招娣的眉毛因为几天没有修理长得有些杂乱,但依旧难以掩盖她极富特色的容貌,只是几天的饥饿让她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原本锦上添花的灿烂如今消失殆尽,她嘴边的泥土也不让人觉得脏乱,反倒更让她像是路边野火烧不尽的小草,他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找到言语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生命力,才让这个姑娘直到最后一刻,还是没有放弃想要活下去念头。
农家出生的招娣比平常姑娘力气大得多,屋内的门窗都有被用重物砸过的痕迹,只是锁太过牢固,且这姑娘不吃不喝没有太多余力,也没有趁手的工具,所以最后也只能在门锁上留下印记,却并未能摘掉锁。
徐书墨走到床边,他垂下眼帘看向眉头紧皱的招娣,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擦掉她唇边的泥土。
方才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因为不想见死不救,如今他倒是真的不想让这个姑娘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了,还想让她过得更好一些。
日后他们都是困在徐府之中可怜人,待他成年,他总会有机会离开徐府的,但她却是永远要被困在此地。
他垂眸看她半晌,才又跑去厨房偷拿些吃食给他。
他知道厨子一定不愿意给他吃的,于是把腰弯到比橱柜还要低的程度,小心翼翼避开正在偷懒厨子的视线,来到还在炖着热鸡汤的铁锅面前,他先是摸黑从一边拿起一只碗,而后探出一个脑袋飞快地用大勺子舀起一碗热鸡汤,再飞快地用饭勺,把一旁还没完全煮熟的米饭泡进汤碗。
吃没煮熟的米饭总比饿死好,何况虽然米没有煮透,但用鸡汤泡过总归好些,想来招娣也不会介意这个,毕竟她脸树皮都吃。
不过——冒着被抓到的风险给她加个鸡腿,也不是不行。
他想着富贵险中求,嘴角微微一弯,瞬间决定整只鸡都是他的了。
徐书墨这么想着,便把鸡捞进空盘之中,他左手端盘,右手偷鸡,这般大的动静最后还是惊动了厨子。
只是他此时顾不得身后大喊的厨子,徐书墨头一回忘了自己平日里伪装的乖巧,迈开腿直直冲进招娣屋内。
厨子举着锅铲一路追到解思院,他看向床上躺着的招娣厌弃道:“这晦气玩意也配吃我的鸡?”
随后他的目光又落在徐书墨脸上,此时的徐书墨正垂眼盯着招娣,他小心拿起勺子,掰开她的嘴把鸡汤喂到她嘴里,厨子皱着眉头上前就要夺回鸡,可他抬手几下都没能从徐书墨手里抢回鸡,他只能阴阳怪气地道:“二公子,您平日里可是为夫人马首是瞻,您觉得夫人知道您把鸡给这乡野村妇吃,她会轻易饶了你?”
徐书墨这会儿想着应对厨子的话语,才想起自己刚才绕来绕去还真是多此一举。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厨子一时之间摸不清他的想法,只想起平日里他的乖戾作风,厨子额头冒出两地冷汗,结巴道:“你,你笑什么!”
“我笑你蠢。”徐书墨没有停下往招娣嘴里喂汤地动作,汤汁从招娣嘴角滑落,但还是有部分汤汁进入招娣喉咙,久违的食物让这株拥有顽强生命的野草,开始慢慢复苏。
“二公子你怎么侮辱人呢!”厨子面红耳赤地骂道,虽然他看不起这舔着嫡母鞋子上位的庶子,但就算是个庶子,也是比他这种下人高贵。
所以就算被辱骂,他也只敢阴阳怪气,却不敢真的说出点,或者做出点什么来。
“这丫头是娶进来做什么的?”
“冲,冲喜,可——”
厨子说到一半便开始明白事态的严重性,谁都知道这丫头是娶回来冲喜的,可他们几个下人之前想着夫人不喜欢招娣,所以他们也要给这丫头一点颜色看看,便都故意不给这丫头吃食,但没一个人真想闹出人命,本来最晚也就这两天来给她开门喂吃的。
可好巧不巧——招娣因为他们的缘故病倒了,老爷也偏偏在这时候死了。
厨子脸色刷得惨白,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二,二公子鸡你要吃就拿去,你要别的我再给你拿来就是,以后我也保证不会再克扣你得吃食,求你救救我们吧!”
徐书墨并没有理会跪在地下磕头的厨子,他看向迷迷茫茫睁开双眼的招娣柔和下面上表情,他垂眸轻声道:“能自己坐起来喝吗?”
招娣刚刚苏醒还处在呆滞状态,但求生的本能让她的身体率先做出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