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厚重,轻贱的乃是人心
徐舜臣见今日不太会有线索收获,便放下了几个铜板,引着肃羽昭往监察院走,一边回一边解释,“谷贱伤农,收成太好卖不出好价钱。朝廷要稳住谷价,只能用国库收购,价钱也压不得太低。现在的国库,想必是真金白银少,容易发潮发霉的谷物居多了。这两年户部也是头疼得紧。”
肃羽昭感慨道,“做个官真不容易啊。”愣了半晌又修正道,“做个好官真不容易啊。”再看了看徐舜臣,小声补充道,“徐大人你就是个好官。”
徐舜臣轻笑道,“臣不过才做了几个月的官罢了,经不起长公主如此夸奖。”又想起近日以来的经历,幽幽叹道,“其实身居高位久了,很轻易就会摸不着本心,看不清民心,稳不住君心。”
“我信你,你不会。”肃羽昭哄骗美人向来有一招。
“但愿吧。”徐舜臣望着渐暮的天色,轻叹道。两人便如此说说笑笑回了监察院。
第二日两人照例去蹲守,这次是在赌坊斜对面的饼摊。徐舜臣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舀着饼汤喝,坐在对面的肃羽昭抱着一块大饼狼吞虎咽地啃,一个咽得猛了便噎住了,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脯,五官都难受得皱在一起。徐舜臣将自己的汤勺放一边,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饼汤推了过去,肃羽昭见有救星,一把端起碗喝起了汤,总算咽下去了。
徐舜臣便看着肃羽昭一副如获新生的表情,垂眼轻笑。这时一个伪装过的衙役悄悄坐到他们边上,轻声道,“大人,有收获,抓着个人。”
“带回监察院,殿下,我们也回去罢。”徐舜臣又放下几个铜板,起身欲离去。肃羽昭赶紧再喝了几口饼汤,抓起自己的大饼就跟上去。
一辆马车霸道地行过来挡在路中央,也拦住两人的去路,而车檐上挂着的正是“施”。里头坐着的施照掀开帘子,瞧见两人装作惊讶的样子,“哎呀,原来是长公主殿下与徐大人,小可这就下来见礼。”
两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耐,而施照似是丝毫不察,麻溜地从马车上下来,给二人见了礼,“真是不好意思了,前几日小可因对徐大人太过崇拜,想请徐大人办案之余赏脸见面,谁知徐大人查起案来竟是废寝忘食,没时间与小可这样的闲人谈笑。倒是小可唐突,给徐大人添麻烦了。”
肃羽昭的拳头已经捏得咔咔响了,徐舜臣也跟着对方摆出笑面虎的姿态,不动声色地将肃羽昭挡在身后,“施公子言重了,本官不怕麻烦,倒是怕麻烦自恃过甚。”言下之意,本官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施照听了大笑,接而凑近徐舜臣耳边,冷笑道,“徐大人倒是一副清高傲骨。可徐大人要知道一件事,徐大人能看到的,都是我想让你看到的。想看更多的,可就要付出代价了。”
肃羽昭在徐舜臣身后,看够了施照这一副小人嘴脸,对着施照还没挪开徐舜臣耳边的大脸便是一呼拳,力道之大直接把施照打成了乌青眼。施照惨叫一声,捂住自己乌青的一只眼,一副敢怒又不敢真的蹬鼻子的样子,毕竟这位是传闻中行事从不讲理只凭拳头的长公主。
徐舜臣不想肃羽昭落人口实,便一本正经地道,“殿下,怎可将您在武场中的见礼用在施公子身上呢?”又朝着施照礼貌笑道,“施公子真是冒犯了。殿下近日和监察院的武夫们试练多了,连见礼也都照着武场上的规矩来了。”话是这么说着,脸上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肃羽昭也跟着演,“对啊,本公主今日就喜欢这种见面礼,刚刚是我不小心手重了,要不再来一次,这次一定很友好。”说着便捏起拳头要对着另一只眼也来一下,施照连忙捂脸后退,“不…不用了。长公主,徐大人,我先告辞了。”一溜烟似的钻进了马车,连行进的速度都快了几分。肃羽昭扑哧一下笑出声,畅快地咬了口手中的大饼,拍了拍徐舜臣道,“欸,你演技差点意思,没我精湛。”
徐舜臣拱手道,“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