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水莲花
身着裸色长裙的纤细女子,飞奔在洒满阳光的狭长走廊。光滑如水的丝质裙摆灌入微风,如蝴蝶展翅一般迅速鼓胀。繁密精致的蕾丝内衬,也如捕梦网一般随风起舞。
江浸月的墨色长发好似湍急的飞瀑,拍向罗毓明磐石般冷峻的脸庞。看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罗毓明不禁有些晃神。
罗毓明的记忆之门再次开启,回溯到了2002年的初雪。
金城是东部沿海城市,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因此,金城的冬天不常见到落雪。即使偶有雪花,也是落地即化。
2002年的冬天,正在读高三的罗毓明,还是个体型圆润的小胖子。
同学们偶有耳闻,罗毓明来头不小。连班主任连海平,都待他如兄如父。他的成绩并不顶尖,却总能代表学校参加各种省市级比赛。甚至,他还在读高二时就被评为了省级优秀学生。
罗毓明臃肿的身材,多少让他看起来有些蠢萌。表面上,班里的同学都对他恭维有加羡慕不已。私下里,却有不少人都在嘲笑他是个走后门的死胖子。
2002年,中法建交三十八周年。为了迎接次年隆重举办的“中法文化年”活动,金城博物院特意在国庆节期间举办了一场名为“法国文化博览”的主题活动。
此次活动由博物院的朱子家院长亲自主持,盛情邀请了众多知名专家学者。整场讲座内容丰富,涵盖了文学、艺术、教育等多个方面。
刚刚升入高三的罗毓明忙里偷闲,跟随父母参加了这场文化交流活动。不期而遇地,他在检票入场前撞见了班花朱丽莲。
朱丽莲随在文旅局工作的母亲同来,却独自坐在了礼堂的最后一排。讲座正式开始之前,刚刚喝完一瓶汽水的她,起身出门去找洗手间。鬼使神差地,晕头转向的朱丽莲居然在展厅里遇到了罗毓明一家。
玻璃展柜前,一位讲解员正在生动细致地讲解着一对粉彩鎏金莲花瓣纹盖碗。“鎏金,和镀金有什么区别吗?”罗毓明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流光溢彩的官窑彩釉。
“二者工艺不同。鎏金是将黄金溶于水银,涂刷蒸发附着表面。青铜鎏金技术,始于战国时期。”讲解员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镀金,则是现代化工技术。电镀工艺省时省力,效果也更好。”
“溶于水银?可是,汞很容易中毒啊。”罗毓明转过头来,提出疑问。“王水,可以吗?”“理论上,强酸都是可以的。”讲解员微微一愣,思忖了片刻。“不过,王水的腐蚀性会不会太强了一些?”
朱丽莲一身粉紫色针织长裙,及腰青丝散发着幽幽清香。她从罗毓明身旁一闪而过的时候,与粉彩鎏金莲花瓣纹盖碗相映成趣。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罗毓明不禁感叹缘分的奇妙。
整个讲座过程中,百无聊赖的罗毓明都是哈欠连天。直到主讲人介绍到法国印象派领导者莫奈,他才勉强提起了一丝兴趣。
莫奈晚年最重要的代表作,莫过于《睡莲》系列。罗毓明看着屏幕上既梦幻又震撼的画作,不禁想起了刚刚惊鸿一瞥的班花朱丽莲。
朱丽莲安静地坐在最后一排,细细品味着主讲人对这部宏伟史诗的独到见解。突然,慷慨激昂的主讲人提出了一个问题。“金城的市花,为什么是睡莲?”
坐在全场正中间的罗毓明,立刻举起了右手。迅速起身的他,准确无误地背诵了一遍周敦颐的《爱莲说》。罗毓明话音刚落,现场观众就异常捧场地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知为何,朱丽莲突然就羞红了脸庞。
国庆假期结束后,罗毓明就以“促进学习”为由,向连海平提出了换同桌的申请。朱丽莲本来的同桌,是学习委员兼语文课代表宫婵娟。
朱丽莲的成绩优异,是当时的英语课代表。她不但气质出众,而且乐于助人。对于这个品学兼优的课代表,严老师可以说是赞不绝口。
在全班男生艳羡的目光中,罗毓明和朱丽莲成为了同桌。自负如他,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地位加成。
总是扎着马尾辫的朱丽莲温柔又友善,从来没有嘲笑过罗毓明不健康的身材。相反,她惊喜地发现,英语成绩并不突出的罗毓明,居然读过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
望着朱丽莲满是欣赏和敬佩的目光,罗毓明的心情比登陆月球还要热血澎湃。表面上,他表现得博学又谦虚。实际上,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只不过是记下了故事梗概而已。
立冬那天,罗毓明痴痴地望着朱丽莲英文课本上那娟秀的拼音签名。然后,他给自己起了个浪漫的英文名,Romeo。罗毓明含情脉脉地向朱丽莲宣告了这个伟大的决定,朱丽莲含羞带臊地低下了头。
圣诞节那天,朱丽莲特意挑选了一本英文原版的《莎士比亚全集》。欣喜若狂的罗毓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直接翻到了写着绵绵寄语的扉页。
To Romeo,
He jests at sc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