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清浓之争
神谷仙洲最东南方,名茂仓平原。地势平坦,水丰土沃,广布修行宗门。中部青荒地,有一“小青镇”,百业兴盛,人口多有十几万。南北十几条青石街,楼阁华美,石桥明廊纵横。酒楼、粮铺、药铺、布铺、道行各类营生,多是二层木楼,高挂鲜幌。百姓们居住相似,白墙明瓦,小院高墙。每日穿得鲜亮、干净,精神抖擞得生活,很少有贫困潦倒的人家。正是天泰安详人宝居,如常顺世画和谐的福地。 春长时节,近午日头明黄正圆,像一块火热的烧饼。街边两个顽皮的小童,玩耍得累了,稚嫩面庞盯着耀眼的太阳,馋得流出口水。不远处街头,孤立三棵百年老榕树,都有两三抱宽,枝条覆盖方圆几丈,鲜白纸条发满嫩芽。逐群灰羽、黄喙、红爪的麻雀,树梢间活泼跳跃,叽叽喳喳嬉闹着。阳光驳透过树荫,洒下道道金色。一名年轻道士正静立树下,破旧道衣落满金色斑点,看那树上鸟儿许久。 “又是一春,树叶儿逢阳三回了。”道士玉眸神炯,淡淡一句感慨。二童玩得浑身冒汗,欢快跑回,也学着瞪水汪汪大眼睛向树梢望去。女童嗤笑一声,对男童道:“喏,弟弟。师傅又犯傻了。一日三傻,师傅不应该叫青天道士,应该叫三傻道士。”男童笑着点了点头,“姐姐,说得对。” 道者轻撩手中金丝宝竹拂尘,不作回应。女童伸手扯了扯道者衣角,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师傅,只是一些聒噪的麻雀,又不是鬼怪,看它们做什么?”“雀性机敏,愿意群居于此,正说明此地祥和。”女童佯叹一声,“唉!师傅,你当真是傻。没有鬼怪,道士如何讨生计,咱们又要挨饿了。”“你又饿了吧。那便吃饭去吧。”“嗷!吃饭喽!弟弟咱们走。”二童子喜笑颜开,牵着手向街上欢快跑去,道者则是缓步随后。 自青天道士离了岐山,阅世情、读百常,一路历经万险,曾斗法诸多神、魔、妖、仙、佛类高人。磋磨三年,狂傲姿态尽褪,仙灵贵气深藏。穿一身补丁破旧道袍,不再像仙门弟子,更像是凡尘流浪的乞丐。唯有一双明眸,依然神光暗藏。身边两个小娃今年虽然刚四岁,却已有寻常孩童七八岁的身貌。 姐姐玄一继承了琴叶道姑灵秀的样貌,一双大眼睛总闪烁狡黠的精光。扎两个冲天鬏,一身粉衣,一双白鞋,斜挎一布袋,喜好放些奇怪杂物。一言一行,总透露不寻常的聪明。弟弟玄天继承了父亲的俊朗外形,剃干练的短发,一身青布衣,性格稍有些内敛,习惯跟在姐姐后面跑。 两个孩子牵着手,笑着向前快跑,不忘记时时回头催促道士快些。不多时,街道中央见一家寻常酒楼,竹竿挑着的白布幌子上,用黑墨写着“清浓”二字。 “清浓?啥意思?清为不浊,极浅薄明,不厚而白之意。浓之意正相反。清浓合词一块儿,太奇怪了。此店名不通,师傅这是什么意思?”玄一问于道者,玄天也看向道者。 道者知晓玄一聪明,常常有意开导她的智慧,便道:“清者,如酒之色,所以清可以代指酒。把清浓改为酒浓,不就好理解了。”玄一半信半疑,摇了摇头咂摸道:“那为何不直接写酒浓?”“清者又同音情字,改为情浓,也是一种解法。”玄一气恼得瞪眼掐腰,“师傅,你又诓我。照你这样说,清也可以理解为亲人的亲了。如此,岂不又成了亲浓?”“对呀。如此清浓二字,便多了许多意思。玄一可知哪一种才是正解?” 玄一知晓师傅是在捉弄自己,眼神鄙视,“师傅,你不知道答案,便不要胡扯骗小孩。”“那也简单,咱们入店中看一看。若店中客人好饮酒,那便是酒浓。若此店乃是年轻爱侣经营,则可解为“情浓”。若经营店铺的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那便是“亲浓”,如何?”“倒是有理。不过进店之前,师傅你得说清楚,你的答案是酒浓还是情浓?如此,我也好对照。”玄一慧黠一笑。“师傅猜是酒浓。”“好,那咱们便进去一问。”玄一便喜滋滋跑进楼中。 酒楼内中宽阔,木地清洁,梁正窗雅。十几张红漆方桌,上置鲜彩茶壶、杯盏。正值午时,店中已满坐了七八桌食客,有镇上百姓,也有过路行者。玄一进楼便开始瞪眼嗅鼻四下查察,一副可爱灵动。只一嗅便闻到香浓的酒味,心道:酒楼岂能无酒,师傅未必猜中。又看店中支客,只见一中年账房,两名年轻小二。没有夫妻眷侣,更无一家和睦的景象。 “有酒香,没有相恋夫妻,也没有一家人。姐姐,师傅猜的酒浓最占理。”玄天笑道。玄一抬手止住弟弟的话,唤来跑堂小二,“小哥哥,小哥哥你来。”听得唤声,小二快步走来照顾。 小二年十五、六,大眼神炯,五官敦厚。虽然年少,却声色熟练,动作敏捷。正春末时节,仍穿厚重棉袍忙碌,额头已热得汗湿,用肩头布巾擦了擦汗,招呼道:“呦,两位小童,还有一名小道长,不知三位要吃些什么?” 玄一天生胆大,从无生怯,问道:“小哥哥,不知你家店名为何叫“清浓”?”“呵呵。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