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面发难
的笑容,未等玉成开口,便静静回道:“我还以为扬叔,对我还有小时候的照顾之情,所以先前也不过是跟我开个玩笑。”
“你小时候,我还真的挺喜欢你。”玉扬混不吝说道。
“扬叔今日能当面说破这些,而不是背后议论是非,让景荣当真佩服。扬叔很聪明,不过寥寥几句就点破了我的全部。那么我倒想问一声扬叔,若扬叔是当年的我,该如何自处?”
玉扬歪了歪头,灰发随之斜乱着,并未作答。
“若扬叔在五岁时,就被扔在了一间屋子里,身边只有优柔寡断的母亲,和一个让人畏惧的、时不时便会发疯的主子,外面是一群待着佩刀的冷面侍卫,刚问扬叔,要如何存活下来?若哭闹一声,他们便会因为嫌吵,威胁着要砍了你;若想要出去见见阳光,他们便会真的砍了你,聪明如扬叔,在那个时侯又会如何处置呢?”
亭子里只剩下了她一字一句、格外清晰的声音。
“扬叔可以张狂、不可一世,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是因为扬叔武艺高强,又出自名满天下的玉家。倘若扬叔不是呢?倘若扬叔只是我这样的小女子呢?是否也会想着,殷勤待人、伪装自己、结交所有人而不交恶?”
“以上所有,还请扬叔试想片刻。接下来的这段话,我不再对你说。”
景荣始终神色平静,此时转向了玉成。
她突然发现,玉成的眼神远比平日要复杂。
他也抬眉看着她。
“成哥哥,我幼时因为嘴甜,逐渐被那些侍卫喜爱。十岁那年,有个格外心善又不怕事的,将我放了出来,还准我在宗王府无人看管的旧屋子里找一间住。从此我便获得了自由。”
“出来之后,便是数年未遇的大雪。我被冻得瑟瑟发抖,但每天还是得出去找吃的。一次小空子病了,我在外抢剩食时,遇上了我的师父。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她姓甚名谁,那一身本领又从何而来。师傅看我孤苦,又因为个子小总在外被人欺负,于是便教了我一些本事。”
“听音、断气,便是那时候学的,但是老实说,若不是遇到了你,遇到了千机影,这些还真的没什么用,”景荣甚至轻轻笑了一声,“我当时还想学点拳脚刀剑功夫,也带上了小空子,师傅却不让,只说纷争太过容易误命,只需保护自己即可。我又伪装乖巧讨她欢心,她不忍心又教了我一些心法,于是我看得懂别人身上的招数和内力。但是我不是学武的料子,怎么也学不太会那些,后来略长大了点后,我……”
她突然愣了下,呼了口气后才继续说道:“我发现我长相、性情都非常惹人怜爱,不再有人为难我,甚至还会有些公子哥,特意讨好于我。于是,我便彻底丢下了那些。”
“初遇你时,我被,”说到这段时侯,景荣明显难以启齿了很多,但抿抿唇,似乎在鼓励自己继续说下去,“被你在风雪中的从容打动,猜到了你的身份后,又听出了暗卫在跟着我,于是我便……”
“好了,不用说了。”玉成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长篇坦白。
亭台里静悄悄,只能听见风哗哗吹过树叶的声音。
景荣坐直了身子,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紧紧拽了拽裙衣。
玉成神色难辨,过了良久,他才问道:“王董死去那一夜,你是否真的惊慌失措?”
先前,他梳理了很久自己的心境,发现自己彻底动心,应该是在那一夜。
景荣松了松手。
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片刻,玉成突然握住了她那冰凉的手,将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中。
他只说了一句:“好,我信你。”
玉成先送景荣回了屋子,才回头找起了自家小叔。
他最终还是在那片屋顶找到了他。
玉扬躺在那斜着的片瓦上,大口饮着随身携带的酒,神色游离地盯着那轮明月。
玉成也不多话,只沉默地坐在了他旁边。
终究,还是玉扬先开了口,声音昏昏沉沉的:“我羡慕你。”
“我也觉得我运气不错。”
“那些话,你为什么不自己问?为什么偏要我问出口?”
玉成难得袒露了心声:“猜忌最易引起离心。她身上疑点很多,但是倘若我不问,或许她也不会多心。多谢小叔,替我问得明白。”
玉扬却不接这话茬,只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像你们这样精于算计的,都能得到爱,我,我却不行?”
“小叔,你太过执迷。”
“哼,你别这在说风凉话了。那个小丫头并不简单,终有一天,会有你吃苦的时侯。”
玉成的声音中突然多了丝坚定:“我不会的。”
“哈哈哈,”玉扬嘲讽笑了笑,“迟早有一天你会发现,这跟你日日处理的朝政、乱七八糟的权谋,一点也不一样。”
明